威廉·泰尔：刺客还是自由战士？

大卫·博勒的漫画《泰尔：传奇的回归》把泰尔塑造成蝙蝠侠-机械警风格的超级英雄 swissinfo.ch

充满传奇色彩的瑞士神射手威廉·泰尔(William Tell)经常被塑造成英雄式的自由战士。但他杀死哈布斯堡(Habsburg)总督的行为，难道不是谋杀吗？

纳沙泰尔艺术历史博物馆正举办的新展览以一种带有刺激意味的视角，来审视这位瑞士神秘英雄在各时期所获得的评价。官方档案也展示了这个西部州对泰尔的早期关注。

威廉·泰尔-来自乌里州(Uri)的一介农夫，在数个世纪中经历了多次的再创造：圣徒、传奇角色、神秘人物、自由使徒，但在其它时候，却成了政治谋杀犯。

“泰尔是位极富延展性的的人物；他的形象模棱两可，带有多种不同面目，”身为纳沙泰尔大学中世纪史教授的策展人让-丹尼尔·莫莱若(Jean-Daniel Morerod)告诉瑞士资讯swissinfo.ch。

展厅里竖立着这位神射手英雄般的雕像，他身着黄蓝红条纹的1585年雇佣军制服，准备射出手中的弩箭。

这座巨型木雕曾矗立在伯尔尼军火库入口，用以震慑游客。

“当地政府曾对泰尔在16世纪末所代表的威胁力感到骄傲，”莫莱若透露。

在展出的多幅画作与速写中，有一幅完成于浪漫主义时期，画中身穿白色镶褶边衬衫、绿色马裤，腰束长剑的年轻泰尔凝神沉思，活脱脱一个瑞士版哈姆雷特。

这与理查德·凯思林(Richard Kissling)塑造的巨大雕像形成鲜明对比。后者把他刻画成一位肌肉结实的农夫，有力的大手慈爱地搭在他儿子的肩上。这座雕像于1895年在阿尔特多夫(Altdorf)立起。

早期传说

对威廉·泰尔的最早出现在《萨尔嫩白皮书》(White Book of Sarnen)上，这是1470年代初誊抄的大事年表。

紧随其后的是1477年谱就的《泰尔之歌》(Tellenlied)，歌曲咏唱了射苹果的事迹和泰尔的逃亡，但只字未提他杀死哈布斯总督盖斯勒(Gessler)的事情。

后来提及泰尔的史料包括梅尔吉奥尔·拉斯(Melchior Russ，1480年)和彼得曼·埃特林(Petermann Etterlin，1507年)的历史记录，以及于1512年第一次在老城(Altstadt)上演的《泰尔剧》(Tellspiel)。

“泰尔从一个无名之辈到成为瑞士家喻户晓的人物，这个速度快得令人吃惊，只用了不到50年时间，”莫莱若表示。

而印刷业的出现加速了他的事迹的传播。父母将它转述给孩子，他的故事还被搬上舞台、谱成歌曲，尤其是在军队这个圈子。

创造团结

后来埃吉杜斯·丘迪(Aegidus Tschudi)的《海尔维第编年史》(Chronicon Helveticum，1550年)作了完整的记述，将泰尔确定为瑞士历史重要一幕的主角。

本次展览有《泰尔剧》的法语版，以及一幅这位弓箭手的画像。这张作于1560-1570年左右的画像是最近在纳沙泰尔州档案资料中发现的，它显示出对这位乌里州农夫的早期兴趣。

“即便泰尔是持异见者、一位复杂的人物，他却属于瑞士的传奇性建国神话，后者是建立在团结、誓言与和谐之上的，”莫莱若指出。

这些故事出现时，正值继苏黎世与勃艮第战争之后、15世纪中期经历深刻变革的时期，当时有这种在邦联内部创造归属感与团结精神的需要，以防止邦联的分崩离析。

微妙之死

然而盖斯勒的死对政府来说却是个微妙的难题。16世纪末，瑞士中部的数次社会动荡都是受了泰尔事迹的启发。1653年，3名农夫组成的“三泰尔”(Three Tells)伏击卢塞恩的官长，杀死了一名议员。

对出现新政治刺客的担忧令贵族阶层惶惶不可终日。

为将威胁减至最少，某些泰尔传说的版本将他与吕特里誓言(Rütli Oath)的3位结盟先辈联系在一起，并最终成为他们的一分子。在其中一个版本里，他成了3位先辈之一的沃尔特侯爵(Walter Fürst)的女婿。

同时为了分散人们对血腥的注意力，故事中射苹果的部分，以及泰尔作为父亲的献身精神也被着重强调。

到18世纪，对泰尔的兴趣达到了新的高度。

“新盖斯勒”

由于把伯尔尼贵族描述为“新盖斯勒”，诗人与活动家撒母耳·亨齐(Samuel Henzi)于1749年被斩首。

瑞士人深信泰尔是瑞士的，也只属于瑞士。然而1760年，戈特利布·伊曼纽尔(Gottlieb Emanuel)和阿尔伯特·冯·哈勒(Albert von Haller)兄弟却引发一起丑闻，以他们的传单“威廉·泰尔-一个丹麦寓言”(William Tell, A Danish Fable)来挑战瑞士人对泰尔的信念。

针对法国国王和雅各宾派议会的阴谋也被人与吕特里签署的秘密契约划上等号。而泰尔诛杀暴君更被用来作为送路易十六上断头台的辩护辞。

在整个19世纪里，直到二战之前，泰尔在瑞士及海外都被视作反抗暴君的象征。

外国榜样

1766年，法国作家安东尼-马林·勒米尔(Antoine-Marin Lemierre)从泰尔身上找到灵感，他所创作的戏剧塑造了一位解放人民脱离君主统治的英雄形象。

在1776年开始的美国独立战争期间，这位瑞士英雄则漂洋过海，他为国家独立而战的战士身份在大西洋另一端的殖民地产生了共鸣。

1798年后，泰尔成为新的法国统治邦联国-海尔维第共和国(Helvetic Republic)-的象征，代表了取缔贵族专政的革命纯洁性。

1804年弗里德里希·席勒(Friedrich Schiller)创作出诗剧《威廉·泰尔》(Wilhelm Tell)，令他获得新的活力。此后焦阿基诺·罗西尼(Gioachino Rossini)又于1829年谱写了同名歌剧。

在其他的地方，俄国革命者从泰尔身上汲取灵感，而阿道夫·希特勒更是热衷于席勒的这部诗剧及其中体现的人民统一的理想。但是在几次不成功的暗杀之后，该剧于1941年在德国禁演。

1969年，几名巴勒斯坦极端分子在苏黎世机场向以色列客机开枪，声称他们是本着这位瑞士弓箭手的精神采取的行动。

现代英雄？

今天泰尔作为英雄继续在流行文化中存在。

据2004年的一次调查，60%的瑞士人相信确有其人，尽管大多数历史学家普遍认为这是虚构故事，因为无论泰尔还是盖斯勒，他们的存在都无法得到证实。

莫莱若表示，泰尔的未来前景一片光明，特别是在海外。反映这位瑞士动作英雄事迹的3D好莱坞影片将于2012年上映，还有一部美国电视迷你剧集也处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之中。

“在过去一、两年里出现了对自由的重新渴求；我们应该向阿拉伯世界推销威廉·泰尔，”他笑道。

威廉·泰尔-何许人也？

根据传说，泰尔来自乌里州的比格伦(Bürglen)村。他是位有家室的猎人，擅长使用弩弓。1307年11月18日，据说他行程几公里，从比格伦去乌里州重镇阿尔特多夫。

在穿过镇广场时，他有意对哈布斯堡总督盖斯勒挂在柱头上的帽子视而不见。盖斯勒规定每个经过的人都必须向帽子敬礼，违者将被视为叛国。

泰尔因为怠慢而被捕，盖斯勒以死刑相威胁，除非他能证明自己是神射手。总督在泰尔儿子的头上放了一只苹果，命令这位弓箭手将其击落。

如果他没射中，两人都将被处死。泰尔射出的箭将苹果一劈为二。他承认自己身上还藏了一只箭，如果射伤了儿子，那么这第二只箭就会射向盖斯勒。总督大怒，拒绝释放泰尔。这位弓箭手被戴上镣铐，拉上开往库斯纳赫特(Küssnacht)的船，准备关进那里的监狱。

湖上突然发生暴风雨，小船危在旦夕。当看押的人意识到泰尔熟识水性，只有他才能把船安全开到岸边时，就给他解开了镣铐。

泰尔把船开到礁石附近，自己安全逃脱。他最终通过陆路去库斯纳赫特报仇，在穿越森林的一条干道上伏击了盖斯勒一行人，用自己的最后一只箭射穿了这位暴君的心脏。

然后这名瑞士英雄离开那里，从此销声匿迹。

前哈布斯堡王朝统治中心的维也纳国家档案资料和乌里州保存的历史文献中都未曾提及泰尔。历史学家们遍寻中世纪文字记录，也是无功而返。

(译自英文：小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