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足瑞士 报道世界

第十三章 往上海

《上海血统》第十三章 往上海 作者提供

多年后,她那一天的模样一直留在他的心里。白色的衬衣和灰色的筒裤熨烫成整洁的线条,她的手插在裤子里,背朝着晚霞,乌黑的眼睛全是笑意。

——题记

抵达三亚把船安置好,办了一大堆手续,马丁一看时刻表,还能赶上从三亚到上海的最后一班飞机。上海,那是她的故乡,他一刻也不愿意留在海南,强烈的好奇心要他马上去找寻她的留言。

在机场,他买了面包和可乐,坐在登机口再次打开笔记本,用鼠标点击上海,出现一街道门牌——虹桥路999号,用google搜索,显示出是一所芭蕾舞蹈学校。

他知道虹桥路也颇了解上海,他猜那学校应该离她在上海的家不远处,毕竟在上海他居住了三年,直到小宝离开故乡。

1993年的那个初夏早晨,那是他在上海的第一个早晨,他被一个陌生的女孩狠狠地掌掴,他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么大力气,以至于他的脸一直到她出院后才消了肿。

清醒之后的一整个星期她没有说一句话,她的父母来探望她,母亲伤心欲绝,可是依旧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凌晨三点这个女孩会行走在高速公路上。她的母亲尽管伤心,可是对女儿的态度却相当强硬,总是反反复复说着一句话,后来从香港同事嘴里他才知道她母亲对她说:那么脆弱,就别做我的女儿,不说出真相,也别做我的女儿。

一天里的大半时间女孩只是昏睡,醒后就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微微蹙着眉头,也不好好吃饭,当天黑下来的时候她就去楼下的小树林里散步。她身体已无大恙,有的全是心病,院方正在征求家人的同意,打算把她送到精神疗养中心,实施抗抑郁治疗。

一个星期后的傍晚,他正在楼下的树林里散步,有点思乡。这里没有山峦与森林,地势平坦,总让他有陌生感,他甚至考虑提前回维也纳,母亲亲手做的糕点已经在邮寄的路上了,只有到了另外一个地方才发现家乡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温馨,无聊的欧洲乡下生活在他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个小小天堂。踱着步,就在这时他听见有人压抑着的哭泣声,趁着还蓝着的天,他看见那个女孩正躲在一棵树后。他考虑着走开,但是刚走远几步还是绕了回来,欧洲男人的绅士作风作了祟。

“对不起,你还好吗?你说英语吗?真不巧我没带纸巾。”

她被他吓了一跳,马上收起眼泪看着他不说话。

10秒钟,20秒钟,30秒钟过去了,他被她看得不知所措,于是打算走开。

“你能够抱我一下吗?”她用英语说,“一下就好。”

他犹豫着,看了下四周,没人,于是走上前把她轻轻抱在胸前,这是他第一次拥抱一个亚洲女人,她生就着完全不同的骨骼,那么小,那么脆弱,仿佛一用力就消失了。

如今他已经记不起当时他抱了她有多久,因为他当时根本就不能思考,如果没有那个拥抱,可能在他的记忆中她只是一个有着好看眼睛的女孩,可就是因为那个拥抱让她从此变成他人生中的一种承担,他要为她承担,承担起人生中所有的重量。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开始简单地与他说话,只是对私人生活闭口不谈。她成了他在上海的第一个朋友,她带他去城隍庙吃小笼包,逛满是西洋假冒商品的华亭路,走满是法国梧桐的衡山路。他喜欢她带他出去玩,因为只有那个时候她的脸上才有隐隐约约的笑容。

一天傍晚坐在黄浦江边,她有点累了,把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马丁,你说我们为什么要活着?”
“为了爱。”
她支起身有点吃惊地看着他,“真的吗?”
“在我看来是。”
“如果心爱的人不见了,你会怎样?”
“会去航海,把自己交给大海。”
“没想到做医生的也会那么浪漫。”
“你有心爱的人吗?”他问了一个一直想问却不敢问的问题,他对她腕上的镯子有疑惑,今天他一定要抓住机会多了解她。
“你说人会不会一辈子就只爱一次?”她不答问题。
“不会。我20岁的时候遇见了第一个心爱的女孩子,我想把自己的一生都交给她。”
“后来呢?”
“后来,她去国外当交流生半年,回来之后就说分手。”
“原因?”
“我一直追问她,但她没有给我答案。”
“天底下最闹心的事情就是爱人留下的悬念。”
“后来的两年,有时候会从朋友嘴里听见她的名字,每次听见她名字,心里就会有绞痛。”
“再后来呢?”
“再后来就淡忘她了。”
“那你怎么会知道你会再爱呢?”
“会的。”
她开始不作声。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有没有心爱的人,我已经回答你好多问题了。”
她把头又慢慢地靠回到他肩膀上。星星闪耀在平静的海上,犹如深蓝色的盒子托着Swarovski的水晶饰品,让人心里有深沉的喜悦。
她又不作声了,他不知道她的脑袋里在想什么。
“这是北斗星,”她指着天空,“边上是大熊星座,再边上就是我,射手。你是什么星座?”
“天蝎。”
她笑起来了,“多么不幸啊,你知道吗?射手座手里的那只弓箭永远对着天蝎的心脏,和我在一起,你会多么容易伤心啊。”
“我不害怕你,我的心很强壮,我会保护你。”他转过头望着她的黑色眼睛。她有点吃惊地看着他,眼睛里面慢慢升起一层雾。
“马丁,”她声音开始低沉,“你真的会是我的守护神吗?”
“会。”
“为什么那么轻易允诺?”
“因为我知道我会。”
她把头又轻轻地放在他宽阔的肩膀上。



好景不长,没多久她便出院了。

她没有跟他说再见便走了,他是从护士那里知道的,问护士她走了多久,答不多久,他犹豫着要不要打她手机,因为心里着实为了她的不辞而别生气和失望。他站在窗口想了会儿,突然跑出医院,去了对街的酒吧要了两根塑料搅拌棒,一根粉红,一根蓝色,把上端的两颗星星拧了下来,然后打电话给她,她接了,听见他的声音有点恍惚,仿佛忘了他是谁,他问她在哪里?她说在路上。他问她要去哪里?她说回家。他问她是否还能见到她?她斩钉截铁地说不知道。他的心凉了,他要求再见她一面,她犹豫了一下同意了,俩人约定在淮海路的复兴公园。

上海的公园总是挤满了各式各样游荡的人,谈不上悠闲放松,公园在马丁眼里是城市里一座孤岛,上面充斥着有着各式各样意淫的人。

她站在大门口,他向她走近的时候,几乎有一百双目光望向他们,他的脸一下红了,觉得自己仿佛长了个巨大的鼻子。她疑惑地看着他,问:“我有东西落下了吗?我的治疗费用应该已经签单了吧。”

他又气又好笑,叫她把手给他,她疑惑着伸给他,他把一颗粉红色的星星放在她手心里,“清水小宝,你听着,这一颗星星是你的,”然后他亮了亮手里的蓝色星星,“这一颗是我的,你要保存好你的星星,如果你还想见我的话,”他的声音开始哏咽,“你就把你的星星寄给我,我会马上来见你。”说完,他把写着通讯地址的纸条一起塞在她手里。

她困惑地看着他不说话。“你听见没有?”他问她。“哦,”她短短地回答,“那我走了。”她突然转身就走了。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他的一滴眼泪落了下来。他想,他是一辈子也见不到她了。

他熬过了半年的实习后回到了自己的故乡,生活开始波澜不惊地进行着,他没有她的消息,她忘了他。


登机时候到了,马丁盒上笔记本,坐到靠窗的位子上,这是他人生中第三次飞往上海。

1994年,那是在他们分开差不多一年后,那天下午他从诊所回到家,平淡无奇的一天,和平时一样,在他踏进门的一刻,他母亲正在客厅里熨烫衣服,父亲在隔壁的工作室里修理一辆二手车,他说了声“我回来了”,穿过客厅走到厨房拿了一枚苹果,一张印着施瓦茨伯格咖啡馆的明信片静静地躺在桌上,他翻过来:

“你还记得我吗?你说过你会是我的守护神。我在维也纳,准备停留一周,这几天下午我都在施瓦茨伯格咖啡馆,你会来看我吗?

小宝(附上粉红色的星星一枚,我记得那个约定。)”

一年了,他的生活一切安好,工作越来越得心应手,时不时地约会邻近村里的几个女孩,但是还是有寂寞有道不明的轻轻的苦闷。直到收到这一封信,似乎他才更了解自己,触摸着那颗塑料粉红色星星,他发现自己其实一直都在想她。他不能相信她居然还留着那颗星星,居然还记得那个有点幼稚的约定。

他一年来从来没有象今天那样高兴过!

施瓦茨伯格咖啡馆是维也纳上百年的老店了,在旧时是社会名流的聚集地,白郎宁夫人、雨果、巴尔扎克和简•奥斯汀都曾经在那家咖啡馆小坐过,而如今她也在那里,在等他。

他当晚就出发了,几小时后躺在维也纳城中一家旅馆的单人床上,他微笑着满足地睡着了。她和他居然在一个城市里。

第一天,他等她,她没有来。第二天,她没有来,他等到傍晚六时,悻悻地走出咖啡馆,犹豫着是否要买当天的火车票回去,突然他找出她寄来的明信片,发现今天距离她寄出明信片的日子正好是整整一周。她一定已经走了,他决定回家。

“马丁。”有人在背后叫他。

他回头。多年后,她那一天的模样一直留在他的心里。白色的衬衣和灰色的筒裤熨烫成整洁的线条,她的手插在裤子里,背朝着晚霞,乌黑的眼睛全是笑意。

“马丁。”她再次叫他,他这才回过神来,她就在他的眼前。

他们走过葡萄枝造型的水晶灯,一同坐在施瓦茨伯格咖啡馆里。她愈发漂亮了,眼睛里的阴郁没有了,里面是光明和冷静。她几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声音低沉,说话风趣,举止风流,只是那枚镯子还在腕上,Cartier的螺丝刀的爱。

他们简短交换了各自在过去一年里的故事,她上了高中,学业紧张,假期里都会外出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如何运行。这是她第一次来到欧洲,对这里的文化充满了好奇。

“咖啡在上海真正流行开来差不多是在80年代初,一开始很多人不喜欢它的口味,说那是咳嗽药水的味道。其实上海人如果不喜欢什么饮料,都说它象咳嗽药水的味道,对刚兴起的可乐那时候也这么说。80年代初,一开始流行的是上海自制的咖啡豆,后来是云南咖啡和雀巢速溶咖啡。雀巢当然更有面子,喝完了的瓶子上海人舍不得丢掉,常常装些其它东西摆放在咖啡色的玻璃橱里。”她向他解释,手里拨弄着法国大碗的牛奶咖啡,他把一个“莫扎特巧克力球”放在她碗边。

“这是什么?”

“奥地利的特产,外面是巧克力,里面是磨碎的栗子。”

她不客气地把它一口吃掉,继续到,“现在在上海喝咖啡还是很情调很隆重的一个词,一杯卡布基诺的价钱差不多是这里的两三倍。”她看着桌上的价目表。

“在这里,只是大多数人早餐的必过程序。”

“就象我们上海人早上喝豆浆。”

“这里的女人穿得不好。”她打量着周围,“总以为欧洲女人很风情,可是实际情况却是太平淡,中年妇女过于保守和随意,年轻人的流行是没有个性的流行,老年人中倒是能见到几个好品味。”

“外表不代表一切……”

“外表就是一切,”她打断他,“有什么样的内心就会有什么样的装束,每个人呈现自己的方式就是利用外表,但是一些人不懂如何扬长避短表现自己,一些人过于懒惰不愿意表现自己。对我来说,穿无趣衣服的人,他们的人生也会很无趣。奥地利女人,很无趣。”

他有点不高兴她那样评价自己国家的女人,可是她似乎又是对的。他在上海的那半年里,在他所遇见的有限的几个亚洲女人身上,他看见一种与欧洲不一样的活力和自主。亚洲女人喜欢精彩,欧洲女人喜欢安逸。突然,他对自己有趣的发现感到惊奇。

“旅行中很少有人穿熨烫过的衬衣,也很少有人穿雪白色,这代表什么样的内心?”

“整洁。我喜欢整洁的人生。”

“整洁?解释。”

“一切在礼仪范畴中,一切都在冷静地控制下。”

“你这样年纪的女孩子怎会有这样的想法,应该是渴望激情和爱情的年纪,怎么会向往冷静。”

“我不需要爱情,爱情给生活带来复杂。”

他听后有点失望,不知如何继续这个话题,于是又问,“告诉我你怎么会选择来奥地利?”

她把脸慢慢凑近他,黑色的瞳孔紧逼着他,“我想你了。”她绵绵地说。

他的心一动,就在快要相信她的时候,她一脸正色地说,“其实每年假期都会旅行,去不同的地方走走,以便日后决定要在哪一个洲哪一片大陆生活。”

“有没有满意的发现?”

“直到目前还没有,慢慢走,慢慢看,还有时间。”

“你想要什么样的人生?”

说起梦想的人生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广告,”她斩钉截铁地说,“我要做一个很出色的广告人。”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创造不同的梦想和欲望,人就是为了这些而想要活下去的。我喜欢音乐,美术,文学,我喜欢无中生有,所以我喜欢广告,喜欢每个人在消费的时候那种快乐的笑容。你呢?”

“我想生活在大海上,虽然很多人说生活在海上会很无聊,因为每天都是同样的风景,可是每次在海上,我觉得时间停止了,只有风声在耳边,生活其实不需要有很多意义,有美好的回忆就好。很多时候,我只要闭上眼睛,就会看见所有想看见的美好。”

“好比说?”

“好比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和她美丽的眼睛。”

“很难想象这样的生活,对我来说生活就是捕捉欲望。”

“生活于我来说是闭上眼睛去感受美好。 ”

“听上去像山顶洞人,”她打趣,“我们一定是来自不同的世界,不同制造。”

“MADE IN CHINA。”

“说说你的童年,欧洲乡村的童年是怎样的。”

“我有一个大哥,两个双胞胎弟弟。我们住的山村有两千多居民,有条小溪还有一座2000多米高的山脉,四周森林环绕。我父亲是工程师,工作室就在家隔壁,母亲是家庭主妇照顾我们兄弟四人。小时候,我们兄弟常常打架,等稍微大些了,我得到了一辆山地车,于是就去挑战山脉,周末的时候骑车上山然后再从山顶俯冲下来是我最大的乐趣。我喜欢摇滚,村里会乐器的孩子常常聚在一起练习,我们组建过乐队,只是从来没有登过台。如果实在没有事情做,我就去森林里面逛,采蘑菇回去让我母亲鉴别,或者采薄荷叶回去泡茶。对了我最喜欢的巧克力是Milka……”他向她讲述他的童年和那些冬日里红绿色的圣诞,她听得入神,眼神里面有落寞还有羡慕。

“你呢?你的童年?”他最后问。

“我的?”她的眼神里面有迷惘,“我记忆里的童年父母都在外忙碌,暑期两个月和寒假一个月我都常常一人在家。我没有兄弟姐妹,我这一代大都是一个人的童年,也没有森林可以去探险。我爸妈给我准备了一个保暖筒,里面是我的午餐。除了看电视和找同样留守在家的孩子玩,我没有其它事情可做。每天起床后,我总是很焦急地把脑袋搁在窗户外面,观察对面房子里谁家的孩子今天在家,如果谁都没在家,这一天会很煎熬。很幼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什么叫做寂寞和忧郁,有时候寂寞得发慌我就会哭,可是哭也没用,我的父母还是很忙。”

“父母不能一个人在家一个人工作吗?”

“那时候中国的经济状态一个人工作难以养活一家。开学和过中国新年是我最大的快乐。我们是一个不喜欢独处也不懂得怎样独处的民族。”

随着她的描述,他看见一个超级忙碌的亚洲,人们无法独处,只能在一起求生,里面有尔虞我诈,有永不停歇的工作,还有灯光闪耀的交际场,那不是他的世界。

她说完,两人都不说话了。他看见他们两人来自不同的世界,似乎要往不同的地方去,交叉点在哪里?机会在哪里?他的脑袋开始飞速运转,他要找寻出一条路,让他们两人可以在一起,如果她也愿意的话。可是他不知道当下这一刻该怎么做,怎么说,他玩弄着手里的粉红色星星。

她抬腕看表。

“你什么时候走?”他心里开始难过。

“明天中午的飞机。我困了,可能是时差关系。”

他于是结了帐,把她送回酒店。路上经过杂货店的时候,她说要买一张明信片寄人,他在外面等她,她出来靠在门上很快地写完,贴上邮票就投在对面的邮筒里。

“给谁的?”他好奇问。

“给你的。”

他不多问她,心里开始忐忑,不知道信上她要对他说什么,难道她不要再见到他了。

把她送到酒店门口,她说了声“谢谢,再见”便消失在玻璃门后。他的心碎了。

那天晚上他失眠了,不知道是该放弃还是继续,继续下去的可能性是那么得小,不同的世界,不同的梦想,一万多公里的距离。其实,只要一个承诺,他可以为她付出所有的代价,可她说了,她不需要爱情。他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他们说好了在机场见,他很早就起床,带了千万个疑问,都关于他们的未来。他不敢问太多,他不想让她感到压力,他因为爱得太急迫才失去了初恋的女孩,他吸取了教训。伤心地,他来到机场,她不在,他查她的航班和登机口,发现,她的飞机在清晨就起飞了,他赶紧打她酒店电话,被告知她清晨就已经离开,她早设计好了,她不要见他了,一切都在她冷静的控制下。他突然想起那枚粉红色的星星,他从上摸到下,没有了,是天意吧,他一定掉在那家咖啡馆里了。

他再次回到昨天的咖啡馆,侍应生说没见到。一切结束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家里的,火车慢慢行进在绿色的旷野里,阳光洒在稻谷上,稻谷在风里烦躁地翻腾。透过窗户,他觉得自己生活里熟悉的一切开始变得超现实起来,一切都一尘不变地让人透不过气来。他想和她在一起,他要她,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做。就一天的工夫,他原本的生活就被摧毁了,他不要呆着这个地方了,去哪里都好,只是不想留在这个地方,这个没有她的生活里。

他推门进了屋子,母亲还是一尘不变地在厨房里忙碌,看见他回来,问他要不要吃苹果,他摇摇头,跌坐在椅子里,母亲走过来摸着他的头问他怎么了,他的眼泪落下来。

泪眼朦胧中他看见桌上的明信片,是她给他的。

“那枚粉红色星星我拿走了,为了下一次相见。小宝”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一丝希望照亮了他的脸,他的嘴角浮起一个笑容。

您可以在这里找到读者与我们记者团队正在讨论交流的话题。

请加入我们!如果您想就本文涉及的话题展开新的讨论,或者想向我们反映您发现的事实错误,请发邮件给我们:chinese@swissinfo.ch

瑞士资讯SWI swissinfo.ch隶属于瑞士广播电视集团

瑞士资讯SWI swissinfo.ch隶属于瑞士广播电视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