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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离开

《上海血统》第十四章 离开 作者提供

“我的公主,你会得到你所有想要的。”他一个油门闪进了夜色里,天上突然闪过一小丛绿幽幽的光,仿佛来自遥远的北极。

——题记

35岁的他就这样和一个未成年少女成了朋友。他看着她慢慢啃着他书架上的书,光着脚在玻璃暖房里一坐就坐到月朗星稀。学习压力大,他的住所成了她的课外天堂,象海洋一样自由。常常他抬起头看着玻璃房里看书的她,他喜欢她在他目光所及的地方,看他的书,听他的音乐,偶尔品一下他的佳酿,他喜欢用他的世界包围着她,在那里她无忧无虑,健康成长。

可是,不久媒体便在城里散放有毒的八卦,他们间的友谊被形容成过气男星与未成年少女的暧昧性交易,杜拉斯的《情人》和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的《洛丽塔》被套用,报刊所用的标题全都不堪入目,当日记者们便围堵了康庄和小宝的两处住所。

他第二天早上从床上起来,保姆迫不及待地上楼递给他报纸,看到头版头条他便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桃色新闻他早已见怪不怪,可是这一次事关一个无辜的未成年少女的名誉,他犹豫着是否要打电话给对方父母道歉澄清。

楼下客厅的电话铃不停地大作,保姆在楼下不耐烦地应付着。他下楼来,保姆突然惊慌失措跑到他跟前,“是清水小姐的来电。”

他接过电话,她的声音不痛不痒,说家门口有记者,这两周的钢琴课全都取消。

他说,没关系,这件事情对不起。

“我做了个梦,”她突然扯开话题,“梦见我一个人在北极旅行,风雪大作,冻得我眼泪也下来了,积雪差不多到我的大腿根处,每走一步都很艰难。突然,我听见身后有噼啵噼啵的奇怪声响,回头一看是极光,幽绿色的,象火焰,照映着整个天空,让人感觉到自己正在地球的边缘,慢慢了我看清了那极光里面有很多人影,仔细看里面有我死去的外公,甚至……”她在电话那端沉默了。

“甚至什么?”他问,想知道她是否还在电话那端。

“甚至还有你,那些人影走在绿色的极光里,一直向北,向北极星闪耀的地方走去。”

“只是梦而已。”他不以为然地安慰她。

“我想见你。”她突然说。

他有点吃惊,“现在不是时候。”

“我会想办法出来的。”他欲要劝阻她,但已没有机会,她挂了机。事情本来没有媒体描述的那么复杂,可是现在却向着复杂的方向进行着。

他跌坐在沙发里,整个人惊着了。她的梦和她的决意见他,表明了初遇时那奇异的气场并不是他的一味想象。过去日子里的平和与庄重的礼仪似乎都是一种假饰。闭上眼睛,他又看见那一晚她清瘦的白衬衣在夜里发着光,又看见她目光与人相交时不动声色的冷峻和走在人群里格格不入的遗世孤立……她根本就是他灵魂分支出的同样花朵。他嘴角浮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他不知道一个35岁的男子和一个15岁的孩子之间究竟存在着怎样的情谊。来自不同时空,不同背景下的两个人没有预谋地遇见,然后觉得面容举止似曾相识,即便没有很多对话,也觉得在一起的时候自然相通。他不知道这是否是爱,他觉得可以把这种相通叫做相依为命。

35年来,人生该经历和惊艳的他都有过,可是这一次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他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如果打电话去她家里,应该可以成功阻止她,可是此时此刻他只是坐在沙发上等着她,他究竟在等待什么。难得有他坐立不安的时候。

凌晨两点,他听见门铃和门口的吵杂声,“是清水小姐。”保姆披着外衣担忧地看着他,他点点头示意开门。

她进来,他把她领进了钢琴室,关上门。

“你这么做会带来很多不好的后果。”他不安地看着她,那种不安不是害怕明天会怎样,而是下一分钟他和她之间会发生什么。局促中,他开了瓶酒。

她不说话,闪着格外明亮的黑眼睛冷静地看着他。

“听着,这是为了你的人生。我要你马上回去。”

“等我3年,我要嫁给你。”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种不容他考虑的坚决神情。

“你的生活还没真正开始,不能因为我而让你的生活遭受毁坏。等你长大后,我已经是个小老头了,你会喜欢上和你一样年轻的男孩。”这话不知道是老掉牙的推辞还是他内心的真正担忧。

“我只要一辈子爱一个人。”

“爱情太简单,人类太复杂。”他转过身走到钢琴前坐下。

“你有没有真正爱过人?”

“有,但所有事情都敌不过时间,时间让复杂酝酿出结果,有一天会发现你爱过的人都会不再重要。”

“按照你的说法,爱根本就是徒然,每个人都不要爱才不浪费。”

“你的爱都只是你自己的幻象,他们并不真实。真实世界是很无聊逊色的。与心爱的人厮守在一起的奢想到最后大致是件千疮百孔的事,幻相的破灭预示着爱情的消亡。”

“你喜欢我吗?”她不听他。

他开始敲击琴键,月光奏鸣曲,他直接从第三乐章开始,旋律仿佛是心里发出来的申诉,临近结束时的连续八分音符,是那样的斩钉截铁,那样充满了激情和坚定的意志。

他回头看见她弯弯的眼睛和笑容,是的,他和她之间的默契不需要话语。

一曲毕,他站了起来,走近她,“我开车出去,引开记者,你马上回去。”

“我要不久后见到你。”是那样坚定的语气,可是眼泪从她红红的眼睛里滚落下来。

他把她搂进怀里,用手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水,捧起她的脸,说,“爱因斯坦说,人世间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就是——‘这是一个和善的宇宙吗’,你的答案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要你告诉我。”

“下次见面我会告诉你,不过在此之前你要用心去想。”他甩开步子走了。

他没有想到这个清晨会是在人世间最后的时辰,看了下依然如故的天空,星辰还是甜蜜地睡着,他低头坐进车里,很多车与他同时发动了引擎,四周不停亮起了摄影灯的闪光。“我的公主,你会得到你所有想要的。”他一个油门闪进了夜色里,天上突然闪过一小丛绿幽幽的光,仿佛来自遥远的北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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