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足瑞士 报道世界

幸运,我曾经停靠在瑞士

莫嘉君

“人生就是一列开往坟墓的列车,路途上会有很多站,很难有人可以至始至终陪着走完,当陪你的人要下车时,即使不舍,也该心存感激,然后挥手道别。”——宫崎骏

二零一七年的四月份,我参与了学校的交换项目。从此,我与瑞士的交集开启了。

初识老太,是在二零一七年的七月底。当初我希望入住有钢琴的寄宿家庭(这么多要求哈哈),便拜托了苏黎世师范大学国际交流处的老师帮忙。巧的是有一位老太太想找会乐器的学生入住,于是我们一拍即合。

在八月份,老太与我断断续续地通了将近一个月的电子书信。在不断的交流中,我得知她是一个人住,信仰基督教,但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每个周日去做礼拜,也不经常去教堂;她喜欢唱歌,这段时间仍在合唱团训练,在一八年将会有一个演出,在此之前也会在一些教堂有部分的预演;她有一个儿子是教授,还有很多孙子孙女;她在八月初参加了一次徒步旅行,然后将在九月中旬参加圣莫里兹附近的徒步之旅,并告诉我她已与楼下住的德国阿姨说好了,如果到时候有什么事情可以找她帮忙;苏黎世的天气对于已经生活在这里几十年的她来说,依然捉摸不透,但是提醒我寒冷的冬天最好备上手套、帽子以及防水防寒的鞋子……虽未见其人,但已能感受到这是一位尊重他人、和蔼可亲、传统的瑞士老太太。

老太与阳台
老太与阳台 莫嘉君

之后与老太相处,越发觉得彼此虽不同,却又能互相体谅。老太虽一把年纪,但除了一些手机、电脑的问题,从来不乐于我帮她做些什么:打扫房子、浇花种草、出门采购、做饭洗碗、洗晒衣服、整理床铺……这些事情都由她一人打理,还经常上下楼梯。这反倒让我不禁自发琢磨帮助她的机会,毕竟“多为长辈做事情”、“老人家应少操劳”可是我长期以来受的教导。在国内,一个长者独自居住,大家总会担心万一有事又来不及照应怎么办。然而,或许“独立”在瑞士是一种常态,尤其是儿女已成家立业,不在身边,见面的机会就是某些周末、家庭聚会与旅行,平时老人家的生活清静又自由。但我始终认为,有时多一点点的依赖也不是什么坏事情,还是能帮就帮。这既不是出于同情,也不是出于规矩的约束,而是出于二者情感支持的需要。在我的坚持下,老太也理解了。

老太可以说是一位终身学习者。她每天保持听收音机、阅读报纸并剪下收集相关材料、阅读书籍、定期写作等习惯。有时候在报纸上看到有关中国的报道,她会剪下来给我看,或者一起探讨报纸上的观点。另外,让我惊讶的是,曾与老太女儿一家去策尔马特,老太与她的女儿——两位长辈,走在我前面健步如飞,我还差点跟不上。想起平时在苏黎世的路上,的确看到很多老人家,有身形矫健的,有颤颤巍巍的,也有杵着拐杖的,却大多不介意出门。以老太为例,年轻的心态、保持运动的习惯、喜欢阳光是这边的常态,加上天气不错的时候周围静谧美好,不知不觉中竟让一个总嫌皮肤不白、以瘦为美的宅女,爱上了追逐日光、徒步森林与山间小路。

与老太女儿一家在Zermatt
与老太女儿一家在Zermatt 莫嘉君


在Zermatt
在Zermatt 莫嘉君


信件来往在瑞士十分发达,尤其是作为政府与人们的联系手段,大大小小的通知总是通过信件传达的,无论是提醒老太交税、说明政府事项与投票,还是提醒我办理健康保险、上报工作经济状况等,要处理的事情可多了!这也是老太不得不定期查看信箱的原因之一。后来,与同学聊到这里的生活与工作效率,同国内相比,是缓慢些:政府运作形式保持着传统的信件来往,重要的东西得移步到邮局取;快递没有那么发达,更少有在国内平时见到勤快、靠谱且态度好的快递小哥;几乎所有人工服务都要收费,有些服务人员态度不好,还容易出错,关键是错了还不知道找谁去理论……曾经有同学在移民局办理居留证后,两三个月都没收到,但也找不到人来负责,按照规定还需要多交钱来办理临时签证。幸运的是,办理的窗口有一位热心的工作人员,他倾听了整件事的过程,查证的时候发现是当时的系统出错了,决定给我的同学免费办理临时签证,并且重新处理居留证的事情。但事实上,像我同学那样不幸的人有多少,后来那么幸运的人又有多少呢?

不过,即使有种种不满,在这个小巧玲珑、山水相间的国家,我们更多地感受与记住了一种具有包容性的温暖。可能由于瑞士的地理位置的影响,这里的人们有一种能力,即面对形形色色的陌生人,也敢于信任、乐于给予帮助的能力。在一个学期里,我在苏黎世的小学与幼儿园都有教学实践,这里的老师和孩子们从来没有因为我是中国人而有所顾忌。教师们与我热心交流,客观评价,把经验都传授于我;有的孩子腼腆地看着我却也笑容满满,有的孩子给我大大的拥抱,有的孩子与我握手说声“Tschüss(再见)”……苏黎世学校的孩子们80%来自不同的国家,而他们从小对多元的文化持有敬意,让我感到很触动。

在Bergün
在Bergün 莫嘉君

刚来瑞士的时候是八月底,懵懵懂懂,连苏黎世主火车站都不知道在哪里。看到有个阿姨在咨询台,便问如何从机场乘火车到主火车站。阿姨拿出一张地图,一边说一边画出路线,还问我们去那里是否与人碰面。她告诉我们,一般人都在大钟等,但那里人很多,有时还不方便找,我们可以选择在“比基尼天使”下面等,还把地图给我们了。谢过阿姨,我和同学提着大大小小的行李,来到机场车站。说时迟那时快,一辆火车停站了。正当我们还在寻找正确的乘车模式的时候,身边一个大叔问我们要去哪里。他一听是主火车站,马上冲过去站在火车门口,用手挡着车门,让我们也赶紧上车,急得一边挥手,一边把“Einsteigen(上车)”一连说了好几遍。等到我们上车后,他才告诉我们在哪里下车。

目前为止,我在瑞士待了四个多月,不算短,却也不长。现在回想起来,那是一位穿着西服、化着精致妆容的阿姨和一位穿着褐色上衣和深色长裤、微微发胖的大叔,不说话时一脸严肃,但与我们交流时又笑容可掬。可惜这仅存的记忆实在太无力,毕竟在瑞士的街上大部分人的衣服都是这种搭配,我又未能迅速捕捉欧洲人之间面庞的差异,唯有谨记这些人曾带给我的温暖。希望在我人生漫漫旅途中,仍能记得老太家的地址,记得曾经支持我的良师益友,记得那些在纵不相识的茫茫人海中曾获得的丝丝温暖。幸运,我曾经停靠在瑞士。


在瑞吉山
在瑞吉山 莫嘉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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