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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夜

《上海血统》第六章 夜 作者提供

一杯酒下肚,漂亮的上海女人们被宠溺的本色就借着媚态招摇开来,不害羞,不色情,那种恰到好处的释放是别处女子们望尘莫及的本事。

— 题记

她们并没有去找那个男人,从丹尼那里她们掌握了那个叫做乔治的男人的基本信息,决定改天去探访。今天她们都太累了,长时间的飞行,最亲密朋友的葬礼,一些不为人知,无从考证却令人伤心的秘密,这一天真够呛的。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们回到酒店,坐在套间客厅的沙发上,两人各自无语。酒店在琉森城市中心,星期三的夜晚听不见夜生活的动静,微风带着树木的清香从开启的窗口吹送进来,有女人的高跟鞋在静静的街道上踩出有律的声响,没有霓虹灯,没有汽车声,只有甜美的安宁。

“真够静的,噢?”蔷薇有点无聊地用指尖弹着沙发背。

“我喜欢安静。”佳美坐在没有打开的电视机前。

“第一次来瑞士吗?”蔷薇问。

“第一次,哪像你,我可没钱。”

“我每次来可是来抢钱的,为了帮助宣传每季度的新款名表。这么说,我们都没好好游览过这个国家。”

“我们可不是来玩的。”

“我知道。小宝的事让我伤心痛心,可我是个不喜欢消沉的人,做事管做事,不能太陷进去,我们都有自己的生活要过下去,要好好过下去。”

“小宝的事如果让你烦心,不如我一人留在这里直到整件事水落石出。”佳美站起身走向浴室。

蔷薇起来追上她,“佳美,你别误会了。我和你一样爱小宝,只是,只是人生本来就够复杂的了,我只是希望能够借着这里的美景,给自己每天一点勇气把这件事情做完。我们总是三个人,小宝这一走,我都不知道该跟你怎么说话了。”

佳美放下手里的梳子,轻轻握了一下蔷薇的手臂,笑了笑。

贴着浴室的门框,蔷薇呆呆地望着顶灯,苦笑了一下,说,“说出来你别笑,小宝这女人可是我的偶像,没有她,就没有我的今天。”

“今日的你可风光了,一笑倾城,富可敌国,男人又千呼百应的。”

“别嘲弄我了,我还羡慕你呢,和自己爱的人栖息在温暖的窝里,有人疼,有饭菜香。我呢,天生的劳碌命,想要停下来歇息,却找不到一个坚实可信的肩膀。对了,你老公叫什么?怎么从不听你提起他。”

“没必要提起他。”

“怎么说起他就一脸没劲,吵架啦?”

“没有。”

“我倒有个好建议,刚才路过Hotel Astoria的时候,想起里面的Penthouse Bar,有没有兴趣一起去喝一杯,那里的露台上能望见这个城市各种老屋顶,配上教堂的钟声和露台上的酒光灯影,嗯——好欧洲的。去嘛,好不好?”

佳美想了很久,最后答应。

越夜越美丽,没有夜生活的上海女人会抓墙。不管是小家碧玉,大家闺秀,还是小野猫,一杯酒下肚,漂亮的上海女人们被宠溺的本色就借着媚态招摇开来,不害羞,不色情,那种恰到好处的释放是别处女子们望尘莫及的本事。

两个女人踩着纤细的鞋子,借着亚洲女人独有的神秘灵气在露台上成了男人们的一道风景。对于明暗投来的讨好目光俩人一概视而不见,偶尔有点小骄傲的彼此相视一笑。音乐是REMY SHAND的 BURNING BRIDGE,温柔,华丽,颓靡,象似夜晚的玫瑰花瓣被男人的手温柔地辗出芳香。

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闪现在人群里,一个亚洲女人挽着年轻的瑞士男孩朝着露台走来,在抬头的一刻,一下顿住,显然她也看见了俩人。

“你们好,我叫施建华,我们在葬礼见过。”女人大方地伸出手来。

叫建华这名字的应该出生在新中国建立不久后,算来该是50多岁的女人了,可一眼看上去顶多35,可见这女人生活优渥也爱惜自己。

施建华使了个眼色,支开了身边的男孩,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生活在瑞士,就一个不好,无聊。找个年轻男孩聊聊天,可以让我抵抗衰老。我是北京人,是小宝在这里的朋友。”女人燃起一支烟,看着露台外形形色色的古老屋顶,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若有所思地说起来,“小宝常跟我提起你们,知道你们是她最好的朋友。小宝的死虽然出乎意料,但也在意料之中。哦,对了,忘了说我是干什么的了,我是收购画的,帮助Mr. S收购所有出色的中国现代艺术家作品。Mr. S是瑞士人,在这个城市的湖畔有个城堡,铺天盖地放满了画,是个中国现代艺术狂。我在国内的时候,也曾经是个画家,但不怎么成功。我出生在50年代,青春期经历了文化大革命,在那个压抑的年代谁敢创作啊,所以一个人最有创造力的岁月就这么给废了。到了80年代,我们这群艺术家有了创作的自由,可是因为理想被抹杀了,眼前一片空白,只能通过看到的,听到的和从媒介那里得来的知识进行创作防效和实验,那段日子因为没有方向和没有领袖而过得很艰难,很多人于是不再画了。”

“那你后来放弃了没有?”

“我觉得那时候的日子过不下去了,艺术家的生活在中国似乎是死路一条。于是我想尽一切办法出国,赶上89年‘天安门’事变,于是我托人搞了个假护照,以寻求政治庇护为借口来到了瑞士。后来我嫁了人,生活稳定下来,于是又开始了艺术创作,可是发现自己原来不是块好料,却发现有能力识别好料,小宝就是我发掘的一个。”

“我从没见过小宝的画,她都画些什么?”佳美问。

这个问题似乎有点犯难,施建华重重吸了口烟,优雅尽失,可以见到她从前生活的痕迹。

“为什么说小宝的死虽然出乎意料,但也在意料之中,这我不明白。”蔷薇追问。

一阵沉默,施建华一直望着别处在想些什么。

“她画的是女人。”一声叹息,然后继续道,“艺术是真实反映社会现状的一面镜子,我帮助Mr. S收购这些中国画家的作品其目的是有朝一日能为世界展现中国文化变革的一个档案记录,而小宝的画却是另外一回事情。” 说到这里的时候,那个年轻的瑞士孩子带着不满的表情慢慢走过来。

“跳舞怎样?”男孩缠着她。

“这样吧,这是我家地址,我一个人住,早上一般都在家,你们随时过来,小宝的几幅画还在我那里。”她匆匆在餐巾上写下几行字母,“你们在火车站对面坐游船,大致一小时的路程,可以顺道观赏风景。中午就在我家吃吧,新鲜的湖里的鱼,你们吃鱼吧?”

“施小姐,谢谢你的邀请,我们一定造访。恕我无礼再多问一句,小宝画的是什么样的女人?”佳美不放她走。

施建华回过头,皱着眉,“她从没解释过她的画,因为它们一目了然表达的是同一个主题——虐恋,那些女人是受虐的。”说完,她挽着小情人走进舞池。

“虐恋?”蔷薇绵绵地说。

“听越多的人描述小宝,越觉得荒谬,不知道究竟该相信谁,如果小宝正如他们所描述的这般,那么这十多年的友情看来什么都不算。这一次的瑞士之行,我们需要拜访很多人。” 佳美仔细地收起餐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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