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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防止球场上的脑震荡

瑞士球员针锋相对:沙夫豪森队(FC Schaffhausen)的菲利普·蒙坦顿(Philippe Montandon)与苏黎世队(FC Zurich)的哈维尔·马盖拉兹(Xavier Margairaz)奋力争球。 Keystone

最近在巴西承办的世界杯中,球员头部受创的情景屡屡上演,令人震惊。随后,围绕国际足联置球员健康于不顾的谴责声也此起彼伏,足球运动的国际管理机构-国际足球联合会(FIFA,简称国际足联)对此予以了否认。近日,该组织在瑞士足球联赛各球队中发起了一项堪称前卫的研究。

克里斯托夫·克莱默(Christoph Kramer)、贾维尔·马斯切拉诺(Javier Mascherano)和巴勃罗·萨巴莱塔(Pablo Zabaleta),他们都在头部受伤、眩晕、意识模糊等症状出现之后,继续坚持比赛。但国际足联之所以成为媒体批评的焦点,其导火索是该机构对于阿尔瓦罗·佩雷拉(Álvaro Pereira)脑震荡的处理方式。 

佩雷拉回忆说,在对方球员膝盖撞到自己头部的时候,他感到“眼前一片漆黑”。在说服队医之后,他被允许继续比赛直到完赛,这件事很快引发了球员联盟-国际职业球员协会(FIFPro)的强烈反响,他们呼吁出台新的保护措施(英)外部链接

就克莱默受伤一事,国际职业球员协会发言人Raymond Beaard告诉瑞士资讯swissinfo.ch,当看到克莱默跌倒在地的场景回放时,该组织的医务总监“目瞪口呆”,他表示“显而易见”克莱默无法继续比赛。

足球运动中的受伤现象

在足球运动中,保护头部免受创伤十分困难,因为头球是足球比赛中不可分割的一个组成部分。而任何试图避免头部遭受伤害的举措,必须以不改变比赛规则为基础。为了减少足球比赛中头部受伤的危险,几种头部保护装置已经得到开发。一项独立研究表明,市面上没有任何一种产品可以对微弱的冲击(比如,头球动作)提供切实有效的头部保护。

麦吉尔大学(McGill University)的一项研究表明,在大学足球联赛的一个赛季中,大约有60%的球员表示出现过脑震荡症状。尽管各级联赛的百分比可能不尽相同,这些数据显示,足球比赛中的头部损伤比预测的更为常见。

美国消费品安全委员会(Consumer Product Safety Commission)提供的数据显示, 足球比赛中球员出现的脑震荡有40%归因于球员头部与其他球员身体之间的冲撞;10.3%是由于球员头部触碰地面、球门柱、墙面等等;12.6%是因为球员用头顶球(包括事故);37%具体原因不明。

(资料来源:美国神经外科医师协会)

“国际足联在关注球员健康上似乎没有采取任何实际行动,这让我们很不满,”Beaard说。

“昔日,球员头部受伤后缠上绷带重返赛场时,观众们往往会为他鼓掌加油,但是,在过去的20-30年里,比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节奏更快,身体冲突也更为频繁,因此,碰撞的后果要比以往严重得多。但话又说回来,科学知识也在不断向前迈进,对于头部受伤、脑震荡以及潜在的危险,我们对其后果了解得也越来越多。”

‘不恰当的’批评

然而,面对忽视球员健康的指责,总部位于苏黎世的国际足联(英)外部链接进行了驳斥。

“仅仅通过电视画面来作出医学诊断非常困难,有可能还会产生误导。”国际足联的医务总监、苏黎世Schulthess诊所的高级顾问Jiri Dvorak向瑞士资讯swissinfo.ch表示。

“拿克里斯托夫·克莱默受伤事件为例,当然观众们通过电视看到了整个事情的经过,但是,裁判和医生们那时都跑向受伤球员,因此没有看到事发场景,而且受伤球员向他们保证自己没事儿。”他说。

“德国队的队医们经验都十分丰富,克莱默当时没有呈现任何不良症状或迹象,因此他们同意他继续比赛。在接下来的10分钟里,克莱默意识到自己开始出现不良反应–征兆延迟出现的情况很正常–他于是呼叫队医。”

那么,对国际足联的批评是不公平的吗?“20年来,国际足联一直致力于各项研究,旨在让比赛更为健康,并以推进其作为增进健康的休闲活动为目的,因此,我不会使用‘不公平’的字眼–我更倾向于‘有失妥当’这一措辞。”

Dvorak还强调说,国际足联“极其关注”球员在比赛中头部受伤的情况,他指出,在2001-2005年期间,该组织对于头部冲撞头部、头部顶球以及肘部顶撞头部的情况进行了广泛的研究。

2006年,这些研究促使国际足联引入新的规则,规定任何故意用肘部撞击对方球员头部的行为均会被罚下赛场。国际足联认为,这一举措令球员头部遭受重创的情况减少了一半。

瑞士的研究

事实上,足球比赛中的头球现象大大超过了该项体育运动的字面意思:根据国际足联提供的数字,在世界杯上出现的球员受伤的情况中,头部与颈部受到重创的比例占13%,其中约有1/7的伤情导致了脑震荡。

在2012年的一部纪录片《足球比赛中的脑外伤:全球的脑震荡危机》(Head Games: The Global Concussion Crisis)中,对重复性脑震荡,尤其是运动引起的脑部震荡的后果进行了检验。该部纪录片主要聚焦于美国足球与冰球比赛,但也将足球、拳击、曲棍球以及职业摔跤囊括在内。

外部内容

在预防的同时,对于足球运动员头部受伤后最为恰当的治疗也十分关键。出于这种考虑,苏黎世大学医院神经外科(University Hospital Zurich’s Department of Neurology)以及苏黎世Schulthess诊所的研究人员与国际足联联合发起了一个研究项目。

瑞士脑震荡研究项目(Swiss Concussion Project)以2014-2015赛季中瑞士顶级男足联赛(英)外部链接顶级女足联赛(德)外部链接的所有队员为研究对象。每组联赛有10个球队,约有520名球员接受评定。

“我们会对他们神经系统的功能–包括平衡感、协调能力、眼球移动以及神经心理的表现能力进行一次全面检查。”苏黎世大学医院神经外科的医生、也是这一项目的带头人Nina Feddermann-Demont向瑞士资讯swissinfo.ch介绍。

“一旦发生球员头部受创的情况,我们会进行跟踪检查。为了确定球员多久可以重新开始训练、何时可以重回赛场,他们身体的基本数据同伤后身体各项指标之间的差异十分关键。基本数据的存档对确定脑部受伤带来的后果至关重要,因为大多数神经功能–比如说反应快慢、速度以及平衡感–因球员而异。”她介绍说。

运动导致脑部受伤的数据统计

在美国儿童和青少年中,运动以及娱乐活动引起的脑部受伤的比例约占脑外伤总数的21%。

脑外伤是指头部受到重击或者遭受突然震荡,也可能是穿透性头部外伤,从而导致脑部正常功能遭到破坏。

2009年,在美国医院的急诊室里,脑部受伤的主要诱因来自下列20项体育运动/娱乐活动:

自行车:85’389人

美式足球:46’948人

棒球和垒球:38’394人

篮球:34’692人

水上运动(潜水、戴水肺潜水、冲浪、游泳、水球、滑水、泛舟):28’716人

动力休闲车(全地形车、沙滩车、卡丁车、迷你自行车、越野车):26’606人

足球:24’184人

滑板/滑板车:23’114人

健身/训练/健身俱乐部:18’012人

冬季运动(滑雪、雪橇、单板滑雪、雪地摩托车):16’948人

马术:14’466人

健身操/舞蹈/竞技啦啦队:10’223人

高尔夫球:10’035人

冰球:8’145人

其他球类运动:6’883人

蹦床:5’919人

橄榄球/长曲棍球:5’794人

滑轮和溜冰:3’320人

滑冰:4’608人

(资料来源:美国神经外科医师协会)

“我们为队医们开通了每周七天、每天二十四小时的热线电话,对于我们来说,能和他们紧密合作,这点十分重要,因为他们和队员们朝夕相处,比较了解各位队员。通常情况下,一旦球员头部受伤,他们都会给我们打来电话或者发来电子邮件,这样我们随后会为球员提供后续检查,包括在72小时之内重复进行基本体能测试。”

不受左右的外来医生?

人们讨论众多的一个话题–也是国际职业球员协会建议的防护措施之一–就是在比赛时,让外来医生对受伤球员的健康状况进行评估,以便决定他们是否适合继续参赛。目前,这一决定都是由各个球队的队医作出,但是他们有可能受到球队教练的施压,因为教练不希望十分钟里缺少一名球员,或者球员本身的坚持也会影响队医的决定。

Dvorak和Feddermann-Demont都认为这并非解决之道。相反,Dvorak提出对各队队医加强培训,以便他们就是否受伤球员可以重返赛场给出更好的建议。

“我们必须让医生们坚持自己的立场,而不会受到任何人的左右。”他接着又补充说,在最近的世界杯比赛期间,他意识到了不止一名队医受到了外来压力。

Feddermann-Demont对此表示认同,她指出,如今的队医非常了解自己队的球员,“然而,对于一位外来的医生来说,作出一项决定则更加艰难,因为他只能在短时间内作出评估,他根本不了解球员,甚至和球员之间在语言沟通上也存在障碍。”

在瑞士所作的研究中,他们已经需要应对18种语言,正如她指出的一样,即使是在语言多元的瑞士,这也是“一项挑战”。

指责并非目的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对脑震荡的索赔事例也在不断增加,正如美国足球以及国家美式足球联盟(National Football League)目前面临的境况一样。

对于过去在比赛中引起的脑震荡后遗症,4’500多名前足球队员及家属提出了7.65亿美元(约合7亿瑞郎)的索赔请求,但在今年一月,由于担心这笔金额不够用来支付20’000名退休球员的生活开支,一位联邦法官否决了这一赔偿要求(英)外部链接

Raymond Beaard个人认为,国际职业球员协会并未考虑采用法律武器,“我们只以球员的健康为重,即使没有诉诸法律,这一问题也应该得到解决,因为球员的健康是我们心中的头等大事,其他因素都位居其后。”

对于瑞士进行的研究或者国际职业球员协会提出的要求,未来的具体进展还都有待观望,但是Beaard表示,他希望巴西世界杯上出现的情况不要在俄罗斯承办的2018年世界杯上继续重演。

“我们并非在追究责任:我们唯一希望看到的是,在观看足球比赛时,我们无需再担心球员们跌倒或者丧失意识,或者由于治疗不当,他们不得不长期忍受病痛的折磨。”

(翻译:薛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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