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印象深刻的照片

火车站上的瑞士前外交部长迪迪尔·布尔克哈尔德(Didier Burkhalter)。 swissinfo.ch

在瑞士生活很多年了。

这个国家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东西不少，譬如美丽，富裕，干净，有序，以及瑞士人的勤勉，一丝不苟和低调。而最为难忘的是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显示的是一个公司白领模样的中年男子，低头摆弄着手机，正在火车站等火车。周围的人该干嘛干嘛，没人把他当回事。在上下班时，在瑞士大小火车站有许许多多这样的通勤者。可是，他是瑞士当年的轮值联邦总统迪迪埃·布尔克哈尔特先生（Didier Burkhalter）。他的身边没有保镖，没有随从，就是一个人！

这张照片被放到网上，引起国际上的热议和传播。这对我来说，简直不可思议的事。

在我的印象里，国家元首，不管是叫总统，总理，还是主席，与过去的帝王差不多，都总喜欢以豪华奢侈的排场彰显自己至高无上。他们的行踪起居都是国家机密。他们频繁出现在电视广播报纸上，而民众在事后才能了解到元首曾到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干过什么事。并且，大家无法确定这些报道的真实性。国家元首出来时永远精神抖擞，面带威严，头发黑亮，身着昂贵精致的服装，昂首挺胸，走在一大群随从保镖和和官员前面。与此相匹配的还有威武的仪仗队和卫队，豪华的车队专机，琼浆玉液的国宴。国家越是贫穷，这种排场就搞得越凶。普通人极难见到元首的真身。我在中国大陆生活了三十年，连省长市长的真身都没见过，更不要说国家元首了。古今中外，罕有例外。久而久之，大家对此也就习以为常。多年前，我去埃及首都开罗出差。市中心的一条主要街道突然被警察封锁，据说是因为穆巴拉克总统的车队将要通过。一个小时后封锁解除，我没看见任何车队。官方没有给出任何解释或道歉。

这张照片完全颠覆了国家元首的传统形象，完美地诠释了在一个平等的社会，总统与平民应该是什么样的关系。其实，迪迪埃·布尔克哈尔特先生并不是瑞士第一位不用保镖的政治家。人们偶尔会在商店里，火车或电车上，在街道上遇见国家领导人，大家都习以为常了。我和太太曾在一个当地小型展会上，遇见了曾经的联邦委员和轮值总统艾维琳・威德默-施伦普夫女士（Eveline Widmer-Schlumpf）。她是一位瘦小和气的女人。我们握手交谈，没有拘束。周围也没有她的保镖。

我问瑞士人：“你们的国家政要不带保镖随从，独自外出，不怕被人暗杀吗？” 他们告诉我瑞士联邦政府的最高层是联邦委员会，有七位权力平等的联邦委员，每个委员掌管一个政府部门。瑞士总统由这七个人轮流担任，每人一年。瑞士总统代表国家，并不拥有特殊的或额外的权力。此外，瑞士是许多州组成的联邦。各州的事务由州政府管理，所以联邦政府的权力有限。暗杀总统不会对这个国家政策和政府运行造成任何影响，毫无意义。在瑞士的历史上政治暗杀还没有出现过。

瑞士人骄傲地说：我们不用保镖！我们是瑞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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