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瑞士最富裕的州生活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2017年12月15日摄于Zugersee Mercy

印象里第一次接触到的外国人来自瑞士，给我带来了人生第一支三角巧克力，和大多数人一样，我听到瑞士的第一反应是名表、巧克力和瑞士军刀；那时的我没有学过世界地理，对英语也一窍不通，如果你说“瑞士语一定很难吧！”，我一定第一个表示赞同。然而我没料到自己和这个遥远的国度如此有缘，五年后我来到这里开始了一年的交换生活，从而开始真正认识瑞士，认识楚格(Zug)。

由于有利的税收政策吸引了许多富有的企业，楚格成为了瑞士有名的富人区，抵达前我不厌其烦地搜集了大量信息，我猜想着这里的繁华，是否如想象中穿着一丝不苟的上班族匆忙穿行在车水马龙的街道的画面一样……最让我头疼的是传闻中相当细致严苛的垃圾分类：每家每户都需要购买专用的垃圾收集袋，对于不同的垃圾有不同的处理方式，如若违反便会有专门管理垃圾的警察顺着蛛丝马迹找到你。但四个多月过去了，我至今都没有见到来找我麻烦的警察，也终于放下了心中的积虑。我的住家有六、七个不同的盒子和垃圾箱对应着不同的物品（我意识到不应该称之为垃圾，因为大多还可以循环利用），从刚开始的几天我需要反复确认没有放错地方，到现在我已经习惯喝完饮料后把瓶子压扁再丢进专门的收集箱。

在这里，我第一次对vegetarian（素食主义者）有了深刻的理解，我有两个住家姐姐和一个住家妹妹，其中有两位是蛋奶素食者，起初我以为大概是因为有人不喜欢吃肉，直到有一天我在傍晚的苏黎世街头看到有人装扮成各种动物，而身上满是“血迹”，他们举着牌子向路过的人控诉着人类的种种罪行，终于有一天，我在晚餐时忍不住问我的住家妹妹：“作为素食者的你，是因为不喜欢吃肉，还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吃肉？”比我小两岁的她毫不犹豫地回答是因为后者，又继续叉起碗里的生菜沙拉送进嘴里。接着我又特意查了更多关于素食者的资料，了解到有人是出于健康原因，而更多的是从动物福利的角度成为素食者，而且素食比肉类更环保，虽然我身边的素食者没有试着让我也变成素食者，但我突然开始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有人愿意为越来越糟糕的环境做出改变，哪怕可能只是沧海一粟。朋友家的住家姐姐是vegan（严格素食者，即不吃或不使用任何动物制品），聊到这件事的时候，她的妈妈说做严格素食者是一件非常贵的事情，但她们还是对她的选择表示支持；住家冰箱里总是塞满了各种蔬菜和包装印着vegan的“假肉”（通常由小麦面筋制成），这些食物仿佛和真正的动物肉没有区别，在我眼里确实已经没有什么不同，同样是为了满足胃的需求，我也迟钝地开始学着素食者尽量避免肉制品。

其实，楚格并没有摩天大楼，这座城市最高的那栋楼看起来也许只是我来自的三线小城市里一栋普通居民楼；楚格也没有我想象中川流不息的车流，放学回家的火车和公交往往才是插不进一根针的例子。那么它到底富在哪里？我想，教室里的硬件、学校明明很小却有占据一层的图书馆（瑞士买书不便宜）和经常不锁门的健身房里五位数的音响都不能说明，手工课的材料来自于一两年前的旧杂志才更真实；举学校里永远不乏穿着时髦的学生和背LV上学的小姐姐的例子未免太肤浅，因为大家照样把家里吃剩的隔夜晚餐带来微波炉里转一圈就是今天的午餐，负一层的实验室外是一墙高中生写写画画的主题为“食物浪费”的海报。我和住家妹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不愉快的对话来自于我离开卧室忘记了关灯，她不高兴的语气一度让我以为她是故意找我麻烦的，直到有一天我放学回家发现她的房间还亮着灯，当我告诉她后她懊恼不已的表情让我意识到之前的想法有多么狭隘。

也许我眼里这些值得被记录的细节不单单在楚格或瑞士存在，也许有些地区或国家将其中某个方面做到了极致，但这些就是过去四个月以来我的所见所想。瑞士也不完美，但我依然很庆幸在即将成年的这一年遇见欧罗巴大陆的这个蕞尔小国，在这里经历的笑与泪都无比珍贵，这些经历在某些程度上塑造了我的价值观，也让我更加坚定作为地球公民的一份责任。若干年后，也许我会忘记grüezi（瑞士德语：你好）和Chuchichäschtli（橱柜，经常会被拿来作为瑞士德语发音的一个小玩笑），但我不会忘了曾经让人头疼的垃圾分类；也许我会忘记Fondue（芝士火锅），也许有一天我也完全成为了素食者放弃了肉的味道，但在这里学会对生命的尊重是没有办法忘记的；也许这里最酷的商店在未来变了又变，而我的初心不变。

有人说神明想让人寄出世界上最美的明信片，于是人间有了瑞士。人们被瑞士的美惊艳，但不必羡慕，因为好运气还需要后天的精心呵护，它值得拥有这般好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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