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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无政府主义在瑞士肆虐

滚出去,“狂热的幻想家”

“注意,过热会爆炸。” 这样的警告对于一些颠覆(政府)者来说就太晚了。
“注意,过热会爆炸。” 这样的警告对于一些颠覆(政府)者来说就太晚了。 Andrea Caprez

苏黎世炸弹事件:1889年,一名俄罗斯大学生无意中在苏黎世炸死了自己。这个事件直接导致了部分外国学生被驱逐出境。从此以后,瑞士严禁生产并拥有炸药,违者予以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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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士曾遭到恐吓:炸毁联邦大厦

此内容发布于 ​​​​​​​瑞士资讯的这一系列向您介绍发生在瑞士领土上、不为人知的由无政府主义者发动的恐袭事件,读者可以从中了解瑞士在20世纪初所面对的各种形式的恐怖主义。第一部:联邦大厦成了恐袭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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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9年3月6日,苏黎世的一名警察向上级报告,人们风传,一天前,两名俄罗斯大学生在城门口决斗,引爆了炸弹,造成两人重伤,被送进了医院。

警察费舍尔上尉不信,因为他很了解当地的外国移民。他赶到了决斗地点Petertobel。只见雪地上血渍斑斑,有明显的爆炸痕迹,炸坏的铁皮桶上粘着粘稠的黄色液体……竟然还有被炸飞的人脚的个别残块。

少量炸药

费舍尔的第二站是去州立医院调查病人的身份。他们分别是波兰贵族青年、苏黎世联邦理工大学学生Alexander Demski和社会主义刊物《劳动者的声音》的印刷工-俄罗斯人Jacob Brinstein。

费舍尔早就知道Brinstein,他长期以来一直在鼓动俄罗斯学生。去年,警察在他家中发现了少量炸药。因为拥有炸药在当时并不违法,所以警察没有抓他。

一见到费舍尔,医生就说:“Brinstein没救了。”但是,警察还是立即对他进行了审讯。 Brinstein相当固执,一言不发。直到警察威胁说要逮捕他的所有俄罗斯同伙,Brinstein才承认,他正在试验自制的炸弹。

当费舍尔从包里掏出凶器时,Brinstein大喊:“小心,它会爆炸,快扔进水里。”费舍尔后来在记录中写道,他把小铁桶扔进一只水瓶,随后传来“巨大的爆炸声”,病房里的“所有玻璃和椅子都炸成了碎片。”

“我们必须完成几件轰动一时的壮举”

Brinstein在审讯中竭力声明,他从未策划过袭击瑞士,他的任务是为俄国革命寻找“有效的斗争手段”。“我们没钱发动群众,为了取得同等效果,我们必须要完成几件轰动一时的壮举。在俄罗斯,你只有击中要害,人们才会行动起来,而‘要害’就是沙皇及其家庭成员。”

“革命先驱的命运就是,为了别人,牺牲自己。”

费舍尔并不知道,Jacob Brinstein只是化名,真名是Isaak Dembo,Dembo年纪轻轻就参加了“人民意志”(Narodnaja Wolja)。这个政治团体旨在建立民主国家,甚至不惜采用恐怖手段。1881年那场让沙皇亚历山大二世(Zar Alexander II.)丧生的炸弹案就是他的手笔。

后来,Dembo因策划袭击沙皇亚历山大三世(Zar Alexander III)暴露而流亡国外。但是,他始终期望重返祖国,印刷革命刊物,所以他在苏黎世做学徒工,学习印刷技术。他曾经向社会主义者Verena Conzett吐露心声:“革命先驱的命运就是,为了别人,牺牲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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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漫画-“国家风暴”:醉酒的警察激动地讨论“炸弹案”和“制造炸弹的无政府主义者”。 zvg

炸弹事件发生两天后,Isaak Dembo命归黄泉,至死也没向费舍尔透露他究竟受命于何人。他的葬礼成了抗议沙皇统治的宣言。苏黎世所有的俄罗斯大学生、波兰大学生、许多社会主义者、工会代表和其他左派人士手捧系着革命红飘带的花环,跟随在灵柩的后面,为他送行。

“苏黎世炸弹事件”引起了国内外的强烈关注。俄罗斯帝国驻瑞士大使馆要求了解制造炸弹者本人的情况及其所处的政治小环境。瑞士资产阶级媒体要求政府调查并澄清,这究竟是个别事件,还是“疯狂后面隐藏着阴谋”。

《新苏黎世报》呼吁,瑞士不能成为策划“叛乱和谋杀”的“试验田”。《利马特》杂志甚至呼吁,立刻把“冒险家、空想家和狂热主义者这些恶棍”驱逐出境。

“这儿有98名俄罗斯大学生”

联邦委员会命令费舍尔上尉进行调查。一名记者是这样描述费舍尔的,他“精力充沛,才智过人”,“蓝色的镜片后面闪动着机敏的眼神”。爆炸案发生一年之前,费舍尔因擅自公布了德国间谍的名字而引起了国际丑闻,受德国政府之命,间谍侦察在苏黎世流亡的德国社会主义政党成员的行踪。同时,费舍尔也非常了解俄罗斯流亡人士社团,因此是调查此案的不二人选。

“这儿有98名俄罗斯大学生,”费舍尔对专程赶来调查“苏黎世虚无主义者”的法国《费加罗报》的特派记者说。费舍尔表示,这些虚无主义者是些“可怕的家伙”,他们是“行动宣传党”的信徒,而该党宣传暴力革命。

“他们不合群,只对自己的祖国感兴趣,对其他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另外,流亡苏黎世的俄罗斯人并不团结,“他们彼此仇恨,用最血腥的语言互相谩骂。”

第二天,费舍尔就逮捕了几个俄罗斯人,其中包括和Dembo同居的医学系女生Maria Ginsburg。刚开始,她称自己是Dembo的妹妹,对一切一无所知,最后不得不承认,曾经协助Dembo制造炸弹。费舍尔命人搜查多个住宅,但是只找到了合法的革命刊物和私人信件。根据这些线索,费舍尔发现,Dembo属于一个自称为“恐怖党”的革命组织,他和瑞士其他城市的俄罗斯流亡者保持着联系。

犯罪份子的实验室

于是,费舍尔把调查扩展到了日内瓦,在那里破获了一家为俄罗斯革命党人印制传单的秘密印刷厂。苏黎世联邦理工大学也成了调查对象。鉴于另外一名制造炸弹的人Alexander Demski是联邦理工大学化学系学生,所以费舍尔推断,炸药是在大学实验室里制造出来的。《新苏黎世报》怒斥道:“我们不能听任联邦的唯一一所大学成为犯罪份子的实验室,”另外,到了用法律禁止制造并买卖炸药的时候了。

这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政治团体所进行的一次技术试验。尽管如此,他建议驱逐外国无政府主义者。

这时,外媒出来火上浇油。外国媒体称,苏黎世虚无主义者制造炸弹不仅是为了刺杀沙皇,也是为了行刺德皇。德国和俄国政府要求查阅调查文件,并威胁道,如果生活在瑞士的流亡人士继续威胁两国的国家安全,将不再承认瑞士的中立国地位。

面对强大的政治压力,调查采用了当时罕见的严厉手段。费舍尔把一位女士关进拘留所,并为所有嫌疑人进行了“强制性拍照”,这种做法甚至引起了资产阶级记者的诧异。

但是,一切都于事无补。费舍尔既不能证明被拘留人有罪,也不能证明国际阴谋组织的存在。在结案报告中,他写道:“警方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证明有威胁某个国家元首或领导人的同谋的存在”。“苏黎世炸弹事件”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政治团体进行的一次技术试验。尽管如此,他建议驱逐外国无政府主义者。

于是,1889年5月7日,联邦委员会把13名俄罗斯人和波兰人驱逐出境,其中包括制造炸弹的Alexander Demski和死去的Isaak Dembo的女友。他们有一个星期的时间离开瑞士,前往他们选中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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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蛋吧,无政府主义者”。讽刺性杂志《新信使》在1895年把无政府主义者描绘成“害虫金龟子”,因此必须要把他们赶走。 (新信使) Der neue Postillon

资产阶级媒体欢迎把“损害国家利益、破坏瑞士形象”的外国人驱逐出境的决定,而左派则对联邦委员会“处罚政治异见人士”并“严重违反公法”的行为表示愤慨。

《苏黎世邮报》气愤地写道:“我们从难民法、自由民主传统和民族自豪的高地上跌落,而且一落千丈。”我们对沙俄卑躬屈膝,结果是害了被驱逐者,使他们无法完成学业,永远无法回到自己的祖国,甚至使他们滞留在俄罗斯的家人也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禁止炸药

回望历史,苏黎世炸弹事件的政治遗产具有重要的意义。1894年,瑞士通过了《联邦法》,禁止炸药的生产、销售和运输,违者予以处罚。事实证明,该法是检察机关在与流亡瑞士的外国无政府主义者斗争中的一把利刃。


瑞士的恐袭事件

历史上,瑞士多次发生政治性暴力事件,其数字之多远远超过今天人们的想象。瑞士境内的首例恐袭事件是针对奥匈帝国伊丽莎白皇后(又称“茜茜”)的。1898年,她被无政府主义者Luigi Luccheni用锉刀刺死。“茜茜”是瑞士境内恐袭事件的首个、但并非唯一一个牺牲品。20世纪初,瑞士经历了一系列恐怖主义暴力事件。无政府主义者袭击苏黎世的银行、警察局、试图炸毁火车、并勒索工业家、实施爆炸事件、刺杀政敌。

大多数凶手来自国外,比如俄罗斯、意大利、德国和奥地利,他们在瑞士获得了政治避难权。只有一小部分凶手是瑞士人,他们大多和国外的无政府主义者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暴力分子在民众中引起的恐慌感通常远远超过了实际产生的破坏。有的凶手非常拙劣,甚至在制造炸药时不小心炸死了自己。

无政府主义者发动的暴力事件是瑞士面临的重要政治挑战。瑞士采取了驱逐和严加治理的措施。1894年的《无政府主义者法》加强了对使用炸弹的暴力犯罪行为的惩罚力度,并对策划犯罪的行为也处以法律制裁。与此同时,瑞士拒绝严化《难民法》,《难民法》为政治逃亡人士提供慷慨的庇护。

(翻译: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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