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瑞士的故事：孤傲深处的脉脉温情

瑞士的一个周末旧货市场。其中一位摊主不幸离世，其他摊友出摊时，在摊主原来的摊位处，摆上鲜花和蜡烛，以示悼念。 仲村文

昏黄灯光下，面对电脑屏幕，我许久不知对现在工作生活之地瑞士写些什么。

因工作需要，我经常要行走海外。在欧洲，工作区域涵盖法国、比利时和瑞士等国。法国和比利时我很早就造访过，去往瑞士却总是磕磕绊绊的，这不能不说与瑞士这个国度有点孤傲有关。

上个世纪90年代，欧洲诞生申根区。我拿着申根签证，能去往不少欧洲国家，但却难踏上瑞士的土地。瑞士迟迟到2008年底才正式加入申根区，签出第一张申根签证。不是有点孤傲么？！

联合国欧洲总部设在了日内瓦，很多重要国际组织也在瑞士安营扎寨，但瑞士却直到2002年3月，才在公投中以略超半数的赞同票仿佛很勉强地加入到联合国。这不是孤傲又是什么？！当然对欧盟成员国地位、欧元区等置若罔闻，对瑞士也就不是奇怪的事了。

既然这样孤傲，所以觉得自己这辈子与瑞士无缘也不是不正常的事情。

机缘巧合，有一天接到单位通知，需要我到瑞士去工作较长一段时间，感觉仿佛遭遇瑞士了。于是准备各种出行手续，也联系单位相关部门办理签证，以便落实赴任日程。“瑞士？办理这个国家工作签证是最啰嗦的事，一般都要半年时间才能拿到。”这位工作人员负责办理过前往世界上许多国家的签证，但办理瑞士工作签证的复杂手续他还不曾忘过。难道他也觉得这个国家真有点孤傲？！

终于，踏上了白十字国旗的瑞士联邦土地，也真是半年以后的事情。绿草茵茵的公园，雄伟俊俏的雪峰，波光粼粼的湖泊，以及湖面上优雅游弋的天鹅和点点白帆……一步一张明信片的美景确实让人流连忘返。但不得不说，最初几个月的新鲜劲儿过后，便有点好山好水好寂寞的感觉。好在工作繁忙，岁月也一天天流逝按下不提。

略显单调的日子里，有些事情让人心起涟漪。

有一天清早，因公务到当地邮局办理业务。不巧，这天排队的人挺多，在我前面的是一位近50岁的女士，画着淡妆，衣着朴素。一步接一步按顺序往前挪，轮到这位女士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的事情。只见她对接待人员说：“昨天我收到了一封信，但接收人不是我，应该是误投了。今天正巧我休息，所以赶过来退信。”接待人员接过信连连道谢，那位女士也道别离去。一个在家休息的人，因一封他人误投的信，一早来到邮局排半个小时的队，只是为了把信退回去。这不由得让人心生敬意。

又过了一段时间，与一位瑞士朋友同车出行。途中他接到了妻子声音急促的电话：“亲爱的，不好了，我出事了！”于是朋友路边停车，再三安慰，他妻子这才说清楚事由。原来，当天大清早，他妻子结束在邻国的休假，驾车返回瑞士。车行至两国交界的一林区，觉得撞上了什么小动物。但因当时天色较黑，她又胆小，直到到了附近一小镇，才停车联系丈夫。“不知是小野鹿，还是野羊，也不知是生还是死。假如还活着，快点治疗可能还有救。”依然是他妻子急促的声音。

我的这位瑞士朋友在安慰好妻子后，就折腾开了。先是搜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事发地附近两国交界的海关联系方式，打电话向对方告知了发生的事情。但海关方面说，这个事情属于林区管辖范围。于是他又开始折腾，通过各种途径联系林区管理部门。

几个小时后折腾的结果是得知，当地林区道路上，当天确实有一只小鹿死在了公路上。事后夫妻俩还唏嘘不已，这件事对酷爱自然、富有同情心的他们来说有无穷的遗憾，觉得无辜伤害了大自然的一个小生灵。

至今，我在这个孤傲的国度已经工作了一段时间。期间有快乐难忘的时刻，也有苦涩无语的经历，甚至有两次还成为梁上君子下手的目标。这里看起来平静祥和，但不是诺亚方舟；这里风光旖旎，但也不是世外桃源。没有到过瑞士的朋友，谈到这个国家多是它如画的风景。我想，有朝一日离开这块土地后，也许我会怀恋起这里的湖光山色，回忆起曾经经历的曲折和收获的欢乐，但我也一定忘不了这里诚信、助人和热爱自然的民风，那排队退信的女士和那对为被撞小动物事忙碌的夫妇，那孤傲深处的脉脉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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