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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宝 (第二节)

小宝 (第二节)

小宝念国小的时候,妈妈望女成凤,每周三和五晚上带小宝去学中国画,学费不便宜,听说是很有名望的老画家,妈妈为此省吃俭用。学画的地方在镇上一所残疾人学校里,设施很不好,灯光总是昏暗不清,书桌和椅子都不配套,破损的木头桌面还常常会勾坏衣服,但这些都不影响老画家,他目空一切,慢条斯理地教小朋友画画,帮他们磨墨。

由于设施差,班里的同学从原来30个人到后来只有6个人还在坚持。小宝的妈妈总是在小宝吃过晚饭后用单车把小宝送去学校,从家到学校的路上要经过一个化工厂,镇上的人们大都在里面工作,化工厂的排气管终年排放出棕红色的酸臭气体。

小宝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看着象迷宫一样排放的粗大管子,那些锈迹斑斑的管子在孔雀蓝的天空下显得格外空洞,看着它们让人觉得生活也变得无聊起来,错综复杂得无聊。小宝坐在课堂上常常思绪万千,可是她太小,并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她觉得自己想得东西很深,那种很深的东西让她整个人都跟着难受起来。她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发现自己与别人的不同,她看见其他同学都沉浸在学习中,唯有她,她表面看上去和他们一样,但神情不同,有太多莫名的思绪分散着她的注意力。

有一天小宝的妈妈提早到学校来接她,她坐在教室的最后排,小宝在画画的时候偷偷回过头去看妈妈,她惊痛地发现妈妈只是呆呆地坐着,她脸上透着十足的疲惫,那种疲惫令妈妈停止了思考,只留下一个空壳。小宝觉得自己很孤立,觉得自己最亲的人居然也和其他人一样,离自己那么远。小宝是永远不会停止思考的,即便是在睡眠里,自她开始有记忆起就从没停止过做梦。


小宝究竟在想什么?很多年以后她才给了自己一个解释。我不是一个单纯的人,我是一个思考者,思考者大都不快乐,越接近生活的真相,就越失去生活下去的兴致。我的空虚和多思是天赐,是老天让我无法安生,所以我势必要找到自己的出口,注定要过跟别人不一样的生活。我的智慧和性情从我有记忆开始就一步一步地操纵起我的生活,在童年我看尽了平常百姓无聊而忙碌的生活,他们究竟在追求什么,我至今无法明白。

为什么女人会随着时间渐渐放弃自己的美?为什么青春时拥有的梦想会消失殆尽?为什么人们在岁月的行进里变得越发粗劣而不是越发智慧?为什么他们总是说自己老了笨了没好命?为什么他们能够在枯燥单一的生活里苟且一生?要说在追求梦想方面,我和小轰比他们要单纯,并且我一生的内容将是他们的好几辈子。


小宝生活里最清新的日子要数在台大的那些年,小宝那时跟着一样清新,尽管样子有点像今日的AVRIL那样不羁,可心干净极了。她梳垂直的长发,把大眼睛描得黑黑的,爱穿白色背心和旧旧的皮靴,细细的手腕和胯上满是闪亮的坠饰。

她玩贝斯和钢琴,曾是校园某个乐队的成员,在校园派对上年轻的男孩对着她不停地吹口哨。她念法学,法学系的男人都是酸酸的迂腐样子,只有利奥不是,所以小宝爱上了他。利奥是个才子,爱看书,爱喝酒,爱音乐,爱女人,爱秀。

小宝跟着他到处玩,在日月潭烧烤,在阳明山看日出,在台北乡下的稻田里晒太阳,他们一起玩作诗,玩画画,玩裸体摄影,玩模拟法庭。两个人在学校的时候总会晚上9点出现在学校后门,小宝总是吃淡仔面,利奥总是一碗鱼丸汤。

小宝的第一次性发生在利奥租的小套间里,想起自己的青春,小宝就不得不念起那栋每隔半小时就能看见和听见火车驶过的房间。利奥的套间有一面墙全是窗子,满满的四扇窗子,边框上有暗红色锈迹,利奥的床贴着窗摆着,小宝爱站在上面打开一扇窗抽烟,窗外是一座灰色的桥,桥上有铁轨还竖着很多电线杆,电线上停着白鸽,它们茫然地站在太阳下嘴里发出寂寞的咕咕声,当火车轰然驶来时,惊慌地四下逃散,小宝爱火车驶过时候的情景,那特殊的光影,声音,气流还有味道让她觉得时间就躺在里头。

那时候的小宝还没出过远门,她对利奥说自己最大的理想就是和他一起蹦上一列能去到最远地方的火车,利奥问她到了远方接着干吗,小宝没有回答,她想说可以一起在异地生活的嘛,可是她觉得“一起生活”不适合他俩,特别不适合利奥,他从来没答应去见她的妈妈,从来没有和她一起憧憬过两人的未来。

小宝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傻不拉及的女人缠着利奥要他许诺给自己一个未来,小宝每当想到这里的时候就在利奥面前慢慢脱掉自己的衣服,像脱衣舞娘那样扭动着身体,把衣服一件件甩在利奥的脸上。

利奥是让小宝变成女人的男人,他在性爱方面的娴熟技能让小宝心里有点酸。他们敞开窗帘做爱,火车驶过的时候利奥常常达到高潮。小宝在利奥离开她后,摧毁了所有他留给她的物件,只留下一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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