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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士真的是天堂吗?

瑞士真的是天堂吗?
是瑞士军刀和梅花坤表,让我们管窥了那个叫“瑞士”的国家——它一定富得流油,遍地黄金。有这么好日子过的国家,它不是天堂,又是什么?当时偏居中国北方小城的我,和很多人的揣测差不多。并觉这一生,都不可能有机会到那个像天堂一样的国家去看一看 曹明霞

最早进入我耳膜的,是“日内瓦”三个字。1977年,不到十岁的我,看着当“知青”的大姐,抱回三大本黄草纸印制的复习资料,她嘴中喃喃的在背:“日内瓦公约,日内瓦公……”——她在准备参加停滞了十年的高考,“日内瓦公约”,是其中一道很难背的考题。

“日内瓦”?日内瓦是什么东西?——耽于幻想又年幼无知的我,根本不知道它是一个城市的地名,只根据其耳音,穷尽了想像,把它跟太阳、屋宇、瓦片儿等联系在了一起。日内瓦,一个明亮的有瓦片作屋顶的地方吧。

到了中学,学了一点地理知识,才隐约的知道,日内瓦,是一个叫“瑞士”的国家的城市。有那么一些年,我还误以为,它是瑞士的首都。因为它太有名了。在我所在的国家,人群,有这种模糊认识的人应该不在少数,说到瑞士,就想到了日内瓦。瑞士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地理课本上,仅有一点经纬度的概念,而口口相传的,是那里很有钱,很神秘,他在给全世界的有钱人开着银行。有钱人的钱存在自己国家都不保险,而放到那里,才放心,才安全。 “瑞士”之于我们,遥远得像在另一个星球。

八十年代,中国改革开放,我们渐渐知道了瑞士军刀,瑞士手表。军刀只是小小的一枚,男人腰上挂着的钥匙串里一件饰物,据说它非常锋利,削铁如泥,还耐用。特别是,它极其昂贵,昂贵得等同于后来的奢侈品。风靡度赛过了更早的“军帽”。瑞士军刀成了男人们的最爱。瑞士女表,当然是女人们的追慕了。那个年代,要当媳妇的人,如果婆家能给一块瑞士手表,那是相当有面子的事了。参加过高考的姐姐后来落榜,但她运气还不错,嫁一厂长家,结婚的聘礼就是一块镀金的梅花坤表,金光灿灿,窄窄的一小条,表盘上一朵红宝石样的五瓣梅花,漂亮得让我们惊呼,赞叹!之后的多少年,梅花坤表一直影响着我们对腕表的审美。而当时的中国,只有国产“大上海”,又大又笨。梅花坤表曾引起多少家庭的悲欢离合,那是另一话题。此处,我只想说,是瑞士军刀和梅花坤表,让我们管窥了那个叫“瑞士”的国度——他能盛产这么好的东西,人们的日子像天堂吧?那时偏居北方小城,自觉这一生,都不会到那个像天堂的地方去看一看。

后来,女儿长大了,她竟留学到法国。并且,法国和瑞士是那么的近。那天,当我和她坐进大巴,从里昂到瑞士,只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距离如同在老家的一个县城到达另一县城,所不同的是更舒适,更方便。这使我恍兮忽兮,真的来到了瑞士?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堂?

和正在污染的中国北方相比,这里的美景,风光,确实当得起天堂。沿途的空气,清澈的湖水,和那高远的天空,犹如海天相连,让人如梦如幻。特别是看到雪山之时(其实它还非常遥远),能看到它莹洁得泛着羽翼般光芒——它太干净啦!和白云忽上忽下,彼此偎依……有那么一会儿,我望着天空发呆,“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此时,这是身在哪里?

直至后来,坐火车时,那种梦幻感,更加强烈。火车开向米兰,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路,车都是沿着日内瓦湖在开。湖水很近,近得仿佛我们是坐在游船上。干净的阳光,透视着湖水蓝盈盈的美好,偶见远处渔船。天上人间——日内瓦湖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湖水,没有之一。有那么一瞬,我确曾试想:天堂的美景,也不过如此吧?上帝这般宠爱这里,这美丽的湖,分明就是他老人家悄悄放下的一块液态蓝宝石……

还见识了一座小教堂。至今我都叫不出它的名字。那天,我和女儿下了大巴,走了一段,就见到了平地上戳着的这座尖顶(像是木制?)教堂。对教堂的陌生、好奇,使我每见教堂必进。我和女儿对了对眼神,我们不约而同,小心翼翼,推门而入。

里面很暗,但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地上,竟是地炉。两边的木制条椅,跪凳,没有人。没人看守也不锁门?也只有这里的教堂才敢这样吧?如果此时我是一个乞丐,寒冷的冬天是不是也幸运的进来暖一暖呢?不锁门,还没人驱赶,这里真像住着耶稣哎。我寻寻觅觅,游游弋弋,大气儿不敢出——太陌生了,肃穆,庄严,在它的左上端,有一处高高的围栏,像乐池。几种叫不上名字的乐器,一台古老的风琴。眼睛不够用,什么也看不懂。天主教基督教的区别,弥撒还是礼拜,我都不太了然。时值十月底,我和女儿已在外面走得有些寒意,现在,进来,坐下。脚下有炉暖,热烘烘的,它使我们身心安宁。

女儿还年轻,对宗教,比我更空白,也没我这般渴望。但是,看得出她也很喜欢这番安宁。我们就那么静静的坐了一会儿,身体里那个叫灵魂的东西,安详,宁静。身在异国,这种宁静让我们踏实。这就是宗教的神秘吧?

再出来,一天的旅程就显得脚步匆匆了。熙攘的人流,窄小的街道,曲里拐弯,顿跌红尘中。单凭商业气息,这里和中国也没甚大区别,一家一家的店铺,一样一样的商品,广告热销,人间烟火。直至后来的米兰,巴黎,巴塞罗纳,差不多的商场,相似的国际品牌,打折营销手段,全世界都像一个师傅教的。包括麦当劳的服务员,商场的营销人员,她们看人下菜碟的眼神,不分肤色和人种。一路的领略,领教,暗觉人性幽暗处,全世界也都是一样的。

还有一件趣事,在日内瓦,大约有三四个小时的时光,我像中国民间派驻瑞士的手表观察员,免费的,义务的,一家一家,替中国观众趴在橱窗上尽情的看,可劲儿的看,反复不辞辛苦的看。那些琳琅满目的手表,摆得那么近切,就在临街的玻璃橱窗里,他们不怕丢吗?不怕抢吗?不怕砸吗?这些东西在我们那儿可是比黄金还金贵。这些年,我们由初识“梅花”,热爱“梅花”,已扩展到雷达,欧米咖,劳力士,浪琴情侣等。中国男人当年裤腰带上那个彰显身份的瑞士军刀,已被腕上明晃晃的手表所替代。陀飞轮,水下可潜一百米,表里镶的是真钻……这些玄机,已是一份更灿烂的荣耀。手表的奢华度,与人的地位成正比,它暗示着财富、资本。曾发生一件当官儿的在火灾现场笑容满面,被正义的网友人肉了他,腕上的手表惹了祸,他被反腐败了。手表变成了他人生的反讽……

目不暇接,眼花缭乱,这些手表们实在出乎了我的意料。像雷达这样的牌子,它应该躺在高大上的商厦啊,怎么,此时,它仅仅是一个小柜台?还有欧米咖,那个半圆的,倒扣着的激动人心的徽标,它就平平常常的挂在一个小平房上,它那么著名,那么令我们神往,当年那个小半圆,让我们谁见了都倒抽一口冷气,现在,它稀松平常的待在一家店铺匾额上。我随手拍一张照片发给国内朋友,她们纷纷问:这就是传说中的欧米咖?

是的。欧米咖。现在,我近切的看到他了。不但是他,还有那么多如雷贯耳的名字:劳力士,浪琴,名爵……看着它们,我像见到了久别的亲人,悲喜交加。后来,我还想再找找“梅花”,看看童年时那么喜爱的梅花表,现在长成什么样了,她距我的初识,已经三十八年了。但是,非常遗憾,时间的关系,我没能找到。这让我这个义务手表观察员,五味杂陈。

离别的火车上,我还在想:瑞士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它富有,文明,体制机制那么健全,还有未被破坏的自然景观,说它是天堂,应该不算偏狭;但是,现代工业社会带来的冰冷,人与人之间的隔膜,这些,又表明我们确在人间。瑞士到底是天堂还是地狱?让那些同样有好奇心的人,自己来体验吧。我真真切切的走过这一遭,可以肯定的是,上帝赐予这里的一切美好,已经像空气和水一样,深深的融进了我的肺腹。曾经,很多人还可笑的把瑞士和瑞典混为过一谈,现在,此后,我相信,再也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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