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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犹太主义在瑞士

瑞士人不喜欢回忆那段往事

Skulptur von jüdischen Gefangegnen
在瑞士修建纪念纳粹受害者纪念碑屡屡受挫,图为1953年在耶路撒冷建成的同类雕塑。 Keystone / Fabian Von Poser

在瑞士有关建立纳粹受害者纪念馆的提议在政治上得到广泛的支持-甚至包括右翼保守派。这是件新鲜事。这样的官方纪念政策,长期以来一直存在政治分歧,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才小心翼翼地迈出了一小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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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士应该建立一个纳粹受害者纪念馆的呼声早在25年前就能听到,社会民主党国民院议员,也是欧洲议会代表Andreas Gross希望通过一个议会请愿,让瑞士政府记住曾经拒绝接收犹太难民,让他们遭受到被纳粹灭绝的悲惨命运。

然而,瑞士联邦驳回了这一请愿,认为作为设立雕像的主题,这一题目太过复杂,并强调这应该是历史和国家政治课涉及的内容。至于其他国家也以这种方式纪念历史,柏林目前正在进行大型纳粹受害者纪念馆设计竞赛,这对瑞士并不重要。何况在德国,这是一种“众所周知和直观的巨大苦难”,而在瑞士则并非如此。

瑞士并没有忘记那场战争:1989年,瑞士还作为欧洲唯一一个国家举办了一场官方庆典,纪念1939年的那场战争。瑞士军队和政府自豪地将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视为是一个保卫祖国的英雄时代。

Zwei Männer neben Litfasssäule
1989年瑞士联邦委员 Kaspar Villiger军队负责人Nyffenegger在纪念二次世界大战的仪式上。 Keystone

“Auschwitz不在瑞士”

然而此后不久,这种自我陶醉的形象就开始崩塌。20世纪90年代,被纳粹杀害的犹太人后代开始索还受害者存在瑞士银行里的钱。瑞士法语区联邦议员Delamuraz将这些要求斥责为勒索予以驳回,他在1996年底的一次采访中还打趣道:“有时,当我听到某些人的话,我还以为奥斯威辛(Auschwitz,波兰地名,字面意思“来自瑞士”)集中营是在瑞士”。 除了关于这些“无名资产”的争议之外,难民政策也日益成为辩论的核心。起导火索作用的是来自耶路撒冷的纳粹受害者文献馆Yad Vashem要求提供被驱逐犹太人名字的请求。

Karikatur 50 Jahre nach Kriegsmobilmachung
漫画:1939年的总动员行动50周年纪念。 Efeu (Ernst Feurer-Mettler), Nebelspalter, 1989

迫于这种压力瑞士不得不逐渐正视自己的责任,1995年底,当时的瑞士联邦总统卡斯帕尔·维利格(Kaspar Villiger)迈出了重要的一步,他首次对受迫害的犹太人正式道歉。但他的新闻发言人明确表示,这一道歉仅针对瑞士参与引进”犹太印章”一事,而不是指难民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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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太人大屠杀最后的瑞士幸存者

此内容发布于 近日,奥斯威辛集中营解放75周年的纪念活动把人们的视线重新带到当年发生的惨绝人寰的犹太人大屠杀。数十年过去,事件见证者越来越少-这种情况下,人们的再次关注就显得更加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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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12月,瑞士议会最终成立了一个由历史学家Jean-François Bergier领导的独立专家委员会,任务是全面审查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瑞士的金融、贸易和难民政策。然而,这个由9名成员组成的研究小组的调查结果却并未受到所有人的认可。公众中的部分人和右翼政党以“过于片面和消极”为由拒绝接受这些研究成果,并试图将结果进行修改。

现在回想,后来在千禧年之后,国际上才出现了一些相关纪念活动,自2004年以来,瑞士和其他国家一样,将1月27日用来纪念奥斯威辛集中营的解放。欧洲委员会和联合国都推出了相应的纪念日,希望通过纪念预防未来再发生种族灭绝事件。

瑞士也加入了一些致力于纪念纳粹受害者的国际组织,如国际纳粹受害者纪念联盟(IHRA)。2020年,当时的瑞士联邦主席西蒙奈特·索马鲁嘎(Simonetta Sommaruga)会见了纳粹浩劫的幸存者,并出席了在奥斯威辛举行的纪念活动。

Pass einer jungen Jüdin
经过与德国的交涉,瑞士接受了在护照上盖上识别德国犹太人的印章-从而接受了民族社会主义的种族立法。 Keystone/ Photopressarchiv

“纪念政策的缺损”

然而,1995年就呼吁的纪念馆,至今依然不存在。尽管人们越来越多地开始重新定义过去,但来自官方的纪念政策却一直困难重重:当1997年国民院中建立纪念馆的呼声再次响起时-和今天一样-联邦委员会依然置若罔闻。历史学家Thomas Maissen后来称之为“拒绝纪念”、独立专家委员会成员Jakob Tanner则认为这是“纪念政策缺损”。

支持建立纳粹受害者纪念馆的Tanner强调,瑞士在联邦层面没有决定修纪念馆的惯例,在联邦制的瑞士,纪念碑和纪念标志更多是公民、协会、倡议团体、乡镇、城市和州的事情。

的确,关于瑞士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所起作用的讨论,20世纪90年代在地方上激发了一些倡议。在此之前,纪念牌和纪念碑主要出现在犹太人墓地。现在,个别政治家、乡镇和民间社会活动家也开始关注对纳粹浩劫受害者或帮助他们逃脱的瑞士人的纪念,比如曾帮助犹太人逃生的瑞士人Paul Grüninger,1994年被联邦恢复名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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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些有纪念活动的地方基本上不为人知。最为轰动的要属1998年,为纪念海尔维第亚革命(helvetischen Revolution)200周年,索洛图恩艺术家Schang Hutter在伯尔尼议会大厦前设置了“纳粹受害者纪念”雕塑。但来自瑞士国内外的评论家一致认为,这个生锈的钢铁立方体非常“幼稚”,未能突出主题,称Hutter是一个 “自封的先知”,无权代表一个受迫害的民族建立纪念碑。


争吵过后,一个右翼民族自由党(今天的Auto-partei.ch)下属的一个民团用非法的手段移除 了这块“废铁”,并将其送回给艺术家。这座雕塑随后经历了一个短途瑞士之旅,甚至期间在苏黎世的阅兵广场站了几个星期。尽管如此,社会民主党国民院议员Paul Rechsteiner和许多左翼人士,对艺术家Hutter的这次行动依然表示赞赏,认为这与 “官方抹去瑞士这段历史的意图” 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目前,在瑞士有54个与纳粹受害者相关的纪念标志。但都不是大规模的纪念雕塑,而是地方上相当不显眼的纪念碑或工艺品。此外,还有十块纪念民族社会主义牺牲者的小型石块,这类跨国的纪念形式遍布全欧洲,2013年传入瑞士,最近受到一个协会的推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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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视受损蒙垢的瑞士战时污点记录

此内容发布于 2018年1月27日正值国际大屠杀纪念日,以缅怀二战期间在纳粹死亡集中营大屠杀中罹难的600万名犹太遇难者。瑞士资讯swissinfo.ch特此回顾了瑞士政府面对当时犹太人逃避纳粹迫害特殊时局下的颇受质疑的战时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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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记忆与遗忘之间

现在这两项议会中的请愿或许可以为建立官方纳粹受害者纪念馆铺平道路,广泛的支持呼声表明,在过去的15年里,瑞士对自己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所起作用的态度有所转变。就连右翼保守派瑞士人民党的名人代表Alfred Heer也站出来支持该请愿,毕竟他所在的政党是独立专家委员会审查结果最大的批评家。

党派之间的团结让人想起美国犹太主义者和纳粹受害者纪念专家James E. Young的告诫,大型国家纪念标志的建成通常是长期辩论的结果,因此实际上也注定了一个终结点。因此,Young认为这些纪念雕塑最终会更有利于“遗忘”而不是“记忆”。 而遗忘还会因环境而加剧,因为那场浩劫的幸存者很快就不存在了。

目前有关方面向联邦委员会提出的构想理念是值得肯定的,纪念馆将会由一个文献中心和教育产品组成,宗旨在于防范今天和未来的种族主义和反犹太主义思潮。

(译自德文:杨煦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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