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籍地：为何让瑞士人如此执着？

籍贯概念对华人并不陌生，但是在欧洲，瑞士人的籍贯执念却是独一无二的。 KEYSTONE/Jean-Christophe Bott

几乎世界上所有国家的护照都印有“出生地”一栏。但瑞士没有。瑞士护照和身份证上只标有“原籍地”，没有“出生地”。瑞士人的原籍地到底是指什么？它又为什么拥有如此重要的地位？

瑞士外交部网站对“原籍地”做了如下定义：“在瑞士，原籍地(德语：Heimatort/Bürgerort，法语：lieu d’origine，意大利语：luogo di attinenza)对应的是给瑞士公民签发瑞士国籍的地方。因此，它既不同于出生地，也不同于居住地。”

在瑞士，需要办理户籍登记或修改时，不仅要在当事人(出生、结婚或死亡)所在地登记，还要在其原籍地登记。瑞士公民的所有户籍证明(如出生证、结婚证或死亡证)和身份证件(护照或身份证)上都会注明原籍地，而其他国家的同类证件上则会注明出生地。

每个瑞士人都有自己的原籍地。然而，许多人看着地图也找不到自己祖先生活的村庄-哪怕这个村庄的名字自他们出生以来就印在他们的身份证上。

Jrene Rolli在《安娜贝拉》杂志(Annabelle)上写道：“原籍地的概念是瑞士独有的怪癖。”她讲述了自己不愉快的经历：因为市镇合并，她的原籍地从绿树成荫的贝尔普伯格(Belpberg)小村变成了伯尔尼机场所在地的贝尔普(Belp)。

她写道：“我感到愤怒，我的身份被剥夺了。”但同时，她也承认，她对贝尔普伯格也从未建立起感情纽带，因为她是在邻近的伯尔尼市出生并长大的。“我的祖辈几十年前就住在贝尔普伯格，但我不认识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生活的，更不清楚他们当初为什么要定居在那里。”

世代沿袭的习俗

数百年来，瑞士各市镇(瑞士联邦最小的行政单位)与其公民之间一直保有一项协议：如果市民完成某些任务，例如加入当地的民兵组织(并支付入会费)，作为交换，市镇会在他们有困难时提供经济帮助。

以前，子女继承父亲的籍贯，妻子继承丈夫的籍贯。如今，子女若随父姓，就继承父亲原籍地，若随母姓，就沿袭母亲原籍地。婚姻也不会强制改变任何一方的籍贯(当然，人们可以自愿改变籍贯，或拥有多个籍贯-通常只需支付少量手续费便可)。

如果瑞士人的外籍伴侣加入瑞士国籍，也会获得和瑞士配偶同样的籍贯。

最初，一个人的原籍地通常也是其居住地。然而，随着人员流动性的增加，越来越多贫困地区居民开始迁居至其他地方(通常是城市)以寻求更好的生活。如果他们经济窘迫需要在居住地领取社会福利的话，他们的原籍地会向居住地报销相关福利费用。

2012年，瑞士议会决定，公民的现居地不能再要求原籍地报销其社会福利费用。瑞士德语重要报纸《新苏黎世报》(NZZ)因此打出了“原籍地再无意义”的标题。

身份的象征

五年后，这家苏黎世的权威日报仍未改变看法。该报写道：”原籍地几乎失去了所有意义。然而，没有人敢触碰这一身份的象征。”

2001年，议会曾就“在身份证件上，用出生地取代原籍地”的意向进行过辩论，但最终没有达成任何修改意见。当时，瑞士人民党国民院议员Walter Glur认为，“出生地”概念过于随意，“可以是任何地方”。相当一部分瑞士人持同样的观点。

时至今日，情况依然如此。2023年，联邦警察局公布了一项调查的结果。调研就“瑞士身份证件上是否应标注原籍地或出生地？”的问题征询民意。其中甚至提到“删除身份证件中一切地点信息”的设想。

L’étude de fedpol

下载：L’étude de fedpol

“绝大多数受访者希望在身份证件上保留原籍地。他们的理由是，原籍地在瑞士仍然具有情感和法律价值，”报告总结道，”取消原籍地可能会使身份识别复杂化，而提及出生地可能会给在国外出生的人带来麻烦，甚至造成他们的边缘化。”

少数人赞成用“出生地”取代“原籍地”，他们的主要论点是这样符合现行国际惯例。而支持既不提及原籍地，也不注明出生地的受访者表示，没有法律规定必须这样做。

2022年12月15日星期四，刚刚当选联邦委员的伊丽莎白·鲍姆-施奈德(Elisabeth Baume-Schneider)在自己的家乡汝拉山区Les Breuleux镇受到了当地居民的热烈欢迎。 Keystone / Anthony Anex

对海外瑞士人的重要意义

“原籍地的魅力之一在于它的永久性”，《联邦报》(Der Bund)曾在2012年这样写道。“即使家人分散在世界各地，原籍地也不会改变。对于约70万在国外注册的瑞士公民(此数字在2023年底已升至81.3万人)来说，瑞士原籍地可能带有一种最真切的价值。”

该报指出，对于居住在国外的瑞士公民来说，他们的原籍地就是他们的司法管辖地，例如离婚时，手续要经原籍地办理。此外，在选举和全民公决中，居住在国外的瑞士公民可以选择在原居住地或原籍地投票。

海外瑞士人组织也支持原籍地传统。该组织指出，所有户籍登记都是通过原籍地的家庭登记簿进行的，“这对领事馆的行政服务和对海外瑞士人都是一种便利。”

确实，通过原籍地线索，可以迅速确定公民身份，消除任何不确定因素-特别是在当事人处于国外领事保护的情况下。其亲属也可以快速确定身份，并获取信息。

海外瑞士人组织还强调，登记国外出生地的弊端：这可能会在当事人入境某些国家时，增加难度或导致歧视。比如，一名出生在特拉维夫的瑞士女性前往伊朗时就有类似遭遇。

最后，海外瑞士人组织指出，许多人“在情感和传统上”对其瑞士原籍地十分依恋。此外，原籍地还具有“家庭档案功用”这一优势。该组织补充说：“原籍城市保存着与海外瑞士人家族有关的文件，无论这些人现居何处，这些文件对于家族史查询都甚为宝贵。”

说到原籍地对海外瑞士人的作用，Jrene Rolli写道：”移民到加勒比海岛，一边喝着椰子汁，一边参加伯尔尼州贝尔普的公投，这让我感慨万千，这份情感远远超越了我对原籍地的依恋。”

（编辑：Samuel Jaberg，编译自法语：郭倢/d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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