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维·皮莱：争取权利与平等的无畏斗士
纳瓦尼特姆·皮莱(Navanethem Pillay)在实施种族隔离时期的南非长大，成为律师后她曾帮助纳尔逊·曼德拉(Nelson Mandela)等政治犯争取到更多权利，她还成了南非最高法院的首位非白人女法官。
在整个2023年里，瑞士资讯swissinfo.ch以各种方式庆祝《世界人权宣言》问世75周年。有趣的是，这一套具有开拓性的原则也是世界上被翻译成最多语言的文件。现任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福尔克尔·蒂尔克(Volker Türk)称其为“为了回应二战期间的灾难性事件(而出现的)变革性文件”。
来自厄瓜多尔的首任人权事务高级专员何塞·阿亚拉-拉索于1994年走马上任。既然《世界人权宣言》在1948年就已起草，为何他的上任却那么迟呢？
我们的英文播客《日内瓦内幕》(Inside Geneva)采访了所有的前任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这个职务有时被称为联合国最难做的工作)，听他们分享各自的经验、成功与挑战。
在她担任卢旺达国际刑事法庭法官期间，强奸被认定为种族灭绝罪行的组成部分，这背后她功不可没。纳瓦尼特姆·皮莱也是唯一一位获得两届任期的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我们从她那里了解到，联合国最难做的这个工作到底是什么样。
布莱喜欢别人称呼自己“纳维”(Navi)。1941年在南非德班出生的她是印度泰米尔人后裔，在种族主义社会中长大给她的人生留下了深刻的烙印。“当我父母对我说：‘不，我们不能去那个沙滩，那里只准白人去；不，你不能荡那些秋千，那个公园只准白人去。’即使我还只是个六岁的孩子，也会想，这到底是什么法律？根本就不公平！”她告诉瑞士资讯swissinfo.ch。
正因为如此，对她、对其他生活在种族隔离的南非的人权活动人士而言，《世界人权宣言》意义重大。日后作为人权事务高级专员，从某种意义上说，她成了联合国1948年通过的这份里程碑式宣言的监护人。这是个极具挑战性的职务，她对此毫不讳言。
她介绍说，《世界人权宣言》及之后的各项《公约》都是民间社会推动的结果，而非出于各国政府的自愿。尽管各国政府签署了该《宣言》，但未必就会尽到自己的责任。
“明明是各国政府宣称支持的国际标准，可为何需要民间社会、需要人们走上街头、需要联合国各种机制付出那么大的努力，才能让它们得以遵守？”她问道，“这才是我眼中最大的挑战。”
社交媒体与叙利亚
皮莱还记得，自己就职时正值社交媒体兴起。她告诉瑞士资讯，人权事务高级专员的核心任务之一，就是辨认人权需要，就其发表声明。当时的做法是设法在《纽约时报》(New York Times)等重要报刊上发表署名文章，发不发表决定权在这些报刊，它们有时还会把文章“藏”在靠后的版面上。
“可是有了社交媒体，我作为人权事务高级专员做的声明立刻就能传遍全球。对我来说这就是奇迹，”她说道，“身为老一辈的人，当我的办公室监控消息后跟我说，‘您昨天发的消息现在已经有200万人读过’时，我就觉得简直难以置信。有人说，那几年是人权的黄金时期。”
她担任人权事务高级专员期间，遇到了阿拉伯之春及2011年叙利亚内战的打响。据她回忆，当时非常艰难。“我面对的挑战是呼吁开辟一个‘禁飞区’，以保护平民免受巴沙尔·阿萨德(Bashar al-Assad，2000年至今的叙利亚总统)发起的空袭。我是在回应民间社会的诉求和联合国人权高专办(OHCHR)的调查。我在布鲁塞尔当着各位欧洲代表的面发出这个呼吁，并从他们那里得知这涉及军事行动。”
她说自己为之后发生的大规模战事深感不安-俄罗斯支持下的阿萨德部队与联军之间的战斗导致大规模的破坏，在这场看不到终点的冲突中无数人流离失所。“我当初呼吁保护叙利亚人免遭轰炸，却可能在无意中造成了灾难性后果，这让我感到痛心，”她告诉瑞士资讯。
为平等权利而战
皮莱特别指出，驻日内瓦联合国人权办公室里完成的工作并不只是个人的努力，而是整个熟练而敬业的团队的辛勤付出。不过，她为自己在对抗歧视方面-例如争取非异性恋者(LGBTI)权利-所做的工作尤感骄傲。
“我是把这个问题提上人权理事会议事日程的高级专员，这个问题后来又在联合国大会上提出，随后经过多方讨论，还得到世界各地-包括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的大量协助。”
她说她感到非常自豪的另一个问题是种姓(caste)。很多年来印度成功将种姓问题排除在联合国议事日程之外。“我在日内瓦就此问题发起会议，又在世界各地举办了座谈会，我从而能够对印度说，这不只是你的事：种姓歧视也发生在所有这些国家里。我们有来自日本以外岛屿的人、来自依然存在奴隶制的毛里塔尼亚的人，还有尼泊尔的人。”
她还得有外交头脑。“印度大使对我说，‘种姓’是个印度独有的词汇，只在印度才说得通，您不应该用这个词。这是我们不想在国际论坛上讨论种姓的原因，”皮莱讲述道，“我回答说，他应该大方一点，把这个词借给世界来用，正如南非把‘种族隔离’(apartheid)贡献给了国际交流。”
与她之前的法官一职相比，作人权事务高级专员非常不一样。“您知道，我们总在做判断，要判决人。可是作为高级专员，就得作辩护人，得找到合适的理由和途径并提供帮助，以取得人权保护的进步，”她表示。
“错误的结构”
作为高级专员，她最喜欢的就是“当信息传达到了”。但这个职务也有她讨厌的地方。皮莱指出：“让一个人坐在金字塔尖上，无论是各国部长、员工还是民间社会，人人都想见到那个人，我认为这种结构就是错误的。而且这变得让人难以忍受。每一刻钟我就有一个会，甚至连我的午饭时间都给挤没了。”
还作律师和法官的时候，她很享受独立与“思考的时间”，也“不至于各种事务应接不暇”。在接手高级专员之职前，她说曾跟前任路易斯·阿尔布尔(Louise Arbour)打听过，后者也说时间不够是让自己最头疼的事，“我当时就告诉她，我会控制自己的日程安排”。然而一朝入了职，皮莱称自己在这事上“彻底失败”了。
现年81岁的纳瓦尼特姆·皮莱依然活跃在人权战线上。她目前担任巴勒斯坦被占领土问题独立调查委员会主席，这个委员会由驻日内瓦联合国人权理事会于2021年设立。
(译自英文：小雷，编辑：Imogen Foulk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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