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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士山间的免费良药

随着当地医疗声誉的提升,越来越多的疗养院在达沃斯涌现。 Keystone

曾几何时结核病是一种听者恐慌、闻者生畏的疾病,但是它却使得高山之巅的达沃斯成为度假疗养胜地,此地的产业和经济也因为它的存在而得以成形。如今达沃斯还成为各国精英齐聚的世界经济论坛的举办胜地。

举手轻推开两扇经过精心修复的古旧木门,举足步入铺满明媚阳光的阳台,Klaus Bergamin仰头深深地吸入了一口阿尔卑斯山巅的新鲜空气。“这儿的空气确实与众不同,你不觉得吗?”他反问道。Bergamin驻足于Schatzalp酒店鸟瞰达沃斯的景致,这家年岁久远的酒店始建于1900年,前身是一家以饱受肺结核之苦的病患为目标群体的格调奢华的疗养院。在结核病疗养院这一领域,Bergamin积累了丰富的第一手材料。

达沃斯这个坐落于瑞士东南部的小镇,在19世纪80年代至20世纪之初,出人意料地成为肺结核患者们聚居的避风港。各路结核病人纷至沓来,只因他们坚信,高山清冽的空气能够帮助他们彻底痊愈。如今的达沃斯仍然保留着为数众多与健康相关的业务,其中最知名的几家当属瑞士过敏及哮喘研究院、达沃斯苏尔和康复中心(Zürcher RehaZentrum Davos),以及瑞士国际骨折内固定研究所(the AO Research Institute)。

昔日的病人、今日的历史学家Klaus Bergamin Jo Fahy / swissinfo.ch

但它最为世人所称道的当属每年一月举办于此的世界经济论坛。企业老总、各国政要、名媛绅士及社会实业家们熙熙攘攘,挤满了此地大小酒店、洒满阳光的露台和长廊,让这座小城镇重现昨日繁华生机。穿过街道,昔日疗养院的痕迹在街头巷尾随处可见。如今,虽然它们已改头换面成为酒店,但门前宽阔延长的大阳台无疑见证了往日疗养院病人们的日常生活。正是在这里,病人们不再一味地在室内长期卧床,而得以把床挪到户外,一连数小时躺在太阳椅上享受新鲜空气。现如今,昔日的病患们已被在阿尔卑斯阳光下畅饮一番的滑雪爱好者们取而代之。

在上个世纪40年代,达沃斯小镇已经囊括了40个类似的医疗机构。这些机构的大量涌现都归功于19世纪60年代一位名叫Alexander Spengler的医生开创了结核(TB)疗法。这种治疗方法并不复杂:数小时躺在室外的太阳椅上、呼吸清新的空气、饮用大量牛奶外加更有营养的饮食。随后,Spengler医生搬到了当地一间小农舍里,定居于此并且开始行医。他注意到,对当时在全世界范围内横行肆虐的结核病,达沃斯似乎具有一种神奇的免疫力。1871年至1880年期间全英国各大城镇,平均每1万人里就有25.5个人死于结核病;更高的比例发生在德国,1877年,全国城镇平均每1万个居民中就有38.1人被它夺去生命;而在瑞士,仅1900年就有大约9千人死于结核病。

为什么结核病患者能在达沃斯得以痊愈?至今还是个不解之谜。但当地的气候条件和大量的日光浴对该病大有裨益,多年来人们对此深信不疑。

随着Spengler医生在世界各地普及达沃斯的天然疗效,整个康复疗养产业在达沃斯如同雨后春笋般涌现。这个小镇向所有患者敞开怀抱,纷至沓来的人中既有不计花销、直接入住高档疗养院的富有外国人,也有在慈善组织的资助下勉强支撑着完成全部治疗过程的人,而整个治疗康复过程往往长达数月之久。

享受免费疗养的幸运儿

现如今已是达沃斯当地历史学家的Bergamin,熟知所有在瑞士高地寻求结核治疗的第一手资料。他1938年出生于达沃斯附近一个小村庄,大约在16岁时被诊断出患了结核病。

“我总是持续发高烧,而且老是觉得特别疲惫,我的父母就把我带到医院看医生,可接下来医生就不让我回家了,”他告诉瑞士资讯swissinfo.ch的记者。随后,他和其他五个孩子一起被送到达沃斯接受治疗。然而,对于一个在酒店当搬运工的父亲来说,治疗康复费用让整个家庭陷入拮据。

Bergamin无疑是幸运儿之一。“我们从来没收到过帐单,这简直难以置信!我的父母既没从管理人员,也没从医生那儿收过帐单。”为Bergamin治疗的医生深知,这个家庭无法承担这个孩子在疗养院的治疗康复费用,因此为他们办理了全免。作为回报,Bergamin会在疗养院每周一次举办的音乐会上为病友们演唱歌曲,并且星期天在教堂里演奏风琴。

上个世纪50年代,年少的Bergamin在教堂运营的Sanitas疗养院度过了11个月的时光。当时,医生们已经开始采用抗生素来治疗结核病,但他接受的仍然是旧式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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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rgamin的家人让他参加了一个文学班的课程,因此他把大量时间都花在躺在户外阅读不同种类的书籍上。固定不变的饮食和懒洋洋的日光浴,使得冗长的治疗显得格外奢侈,但这个16岁的男孩彼时已经很清楚,自己的未来会越来越好。

“在我从小长大的Schmitten村里,四个家庭的所有成员,都一个接一个地因为结核病全部死去,他们总在我的脑子里挥之不去。作为最年幼的一个孩子,我不会那么关注负面的东西,所以当时我丝毫没感到绝望。”

瑞士时钟般“严谨式疗养”

Schatzalp旅馆昔日身为疗养院的生活异常规律。病人们每天吃五次饭,早晨七点半是第一顿早餐,接下来是十点半的加餐。午饭始于中午十二点半,“按照日子的不同,一般有7到13道菜”,下午有一次蛋糕作为加餐,晚饭还有四道菜。每个病人每天还得至少喝上两升的牛奶。结核往往让人体重减轻,这也是为什么它被俗称为“消耗性疾病”,因此当时的医生们都普遍相信,吃得好以及吃得多能对治疗有所帮助。

Schatzalp酒店的餐厅 Jo Fahy / swissinfo.ch

疗养院的时钟会根据每项活动的变化按时响起,病人们如果希望尽快痊愈,就得遵循它的提醒。

“时钟时不时地敲响,提醒着我们该用餐了、该躺到外边晒太阳了、该外出散步了-治疗期间的所有活动都像一台时钟那样有规律地进行,”Bergamin追忆道。曾对疗养院严谨的治疗步骤作出贡献的时钟,至今仍然被摆放在这家酒店的医务室里。几十年悄然而逝,它却始终肃穆地注视着酒店二楼保持原有特色的宽阔走廊,就像时光已在这里静止。

从高度传染性到清新健康

当你置身于一家现代化的酒店,你还会想起当年那个弥漫着高度传染性和潜在致死疾病的治疗中心吗?坐在酒店老旧的X光检查室里,Schatzalp酒店的总经理Mark Linder解释道:

“这里不是博物馆,而是酒店,”他说:“对我们而言,谈论历史固然重要,但现在我们并不希望向每个客人强调,他们现在度假的酒店还曾被用来当作医院。”Linder补充说,虽然他们也接待过一些对这栋建筑物的历史深感兴趣而慕名而来的客人,但他们的主要业务还是集中于承办活动、研讨会或者接待滑雪游客。

在酒店的项目经理Catherine Hug看来,历史也是今天人们络绎不绝来到此地的重要原因:“我们拥有美景和历史,它们共同塑造了这里独一无二的氛围。”


虚构侦探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创造者-作家阿瑟·柯南·道尔曾于1893年至1894年间,与他的妻子在达沃斯疗养(英)外部链接,以治疗让他深受其苦的结核病。他的滑雪技术也是在此期间掌握的。

以《金银岛》和《化身博士》而蛮声国际的小说家罗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于1881至1882年期间接受医生的建议在达沃斯疗养(英)外部链接

德国作家托马斯·曼,与妻子Katia于1912年在达沃斯的一家肺结核疗养院接受治疗。他以自身经历为蓝本创作出批判现实主义小说《魔山》(英)外部链接,该小说的主人公也同样在达沃斯山间的结核疗养院一住就是七年,因此结识了各色人等。

(翻译:张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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