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撤援联合国，中国趁势填补权力真空

2018年11月，时任中国外交部副部长的乐玉成在日内瓦联合国人权理事会(Human Rights Council)上发言。 Keystone / Salvatore Di Nolfi

据西方外交官透露，中国正加紧扩大其在联合国(UN)体系内的影响力，借助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对多边主义的轻视之机，更为积极地安插官员，并更强势地推进北京的议程。

多名官员和外交人士向《金融时报》(Financial Times)表示，在美国削减对外援助、引发联合国数十年来最为激进的重组之际，中国加快了填补这一权力真空的步伐，尤其是在瑞士日内瓦这个外交枢纽之地。

这包括扩大其人员规模、建立投票联盟，以及在某些情况下通过资金支持来巩固其地位。日内瓦被称为“全球外交的厨房”，拥有超过450个国际机构。

西方官员表示，中国特别关注国际电信联盟(ITU)和世界卫生组织(WHO)，前者制定全球通信标准，后者在公共卫生领域发挥关键作用。

中国长期寻求增强其在日内瓦的影响力，近十年来一直稳步扩大在联合国各机构的存在感，尤其是那些与发展、技术和技术标准相关的机构。虽然在联合国的预算中，中国贡献了超过15%(仅次于美国的22%)，但中国人在联合国工作人员中的比例依然偏低。

加州大学(University of California)的林诚瀚(Shing-hon Lam，音译)和澳大利亚麦考瑞大学(Macquarie University)的冯康云(Courtney J Fung)在一项研究中指出，截至2022年，中国在联合国任职的工作人员约为1’600人，而美国则有超过5’000人。不过，中国正通过实习等渠道逐步建立新的人员培养渠道。

自特朗普政府开始让美国疏远联合国以来，这导致了联合国财政收紧，迫使其进行深度改革，在这种情况下，西方官员观察到，中国正借机加大介入力度。

中国在这场被称为“联合国80”(UN80)的改革中表现得尤为积极，该改革可能包括部门合并以及对运营进行大幅精简。

一位了解联合国内部讨论情况的西方高级官员表示，中国正在扩大其在“多边世界秩序的机构中的存在感……然后利用这种影响力，逐步将这些机构引向符合其自身世界观的方向”。

北京大学教授、前联合国顾问吕晓宇表示，中国支持在“UN80”改革框架下进行“必要且公平”的联合国改革。他指出，北京主张“为全球南方争取更强的话语权，尊重国家主权，并维护多边秩序”。

“随着UN80可能将一些发展机构合并，中国在国际发展领域的影响力有望进一步扩大。”吕补充说，作为联合国维和行动的第二大出资国，中国很可能获得更多高级任命。

当被问及是否利用UN80改革扩展影响力时，中国外交部一名发言人日前表示，北京支持联合国“适应新形势和新任务，通过改革进一步巩固各方对多边主义的承诺，提高其效率，增强应对全球挑战的能力，并在国际事务中发挥更大作用”。

该发言人还表示，改革“应认真听取联合国成员国，尤其是发展中国家的意见，使全球治理更加公正合理”。

一名常驻日内瓦的前联合国外交官表示，中国在联合国体系内的运作越来越成熟。“他们已经磨炼出领导决议、作出让步并达成共识的能力，这让他们如今处于有利位置。”

另一位欧洲高级外交官称，中国正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诚实的调解者”，以应对特朗普咄咄逼人的外交政策-这种政策甚至针对美国的盟友。“他们在非洲和印太地区拥有许多支持者，这意味着大量选票。”这位外交官说。

欧盟官员表示，他们已经开始与其他西方国家更加紧密地协调，试图填补过去通常由美国承担的角色。最近几个月，日内瓦和布鲁塞尔都召开了相关会议。“对我们欧洲人而言，关键问题是要填补那些空位，而不是把其留给中国，”一名外交官说。

今年，中国承诺在五年内向世界卫生组织提供5亿美元(约合人民币35.8亿元)资金支持。这部分自愿捐款预计还将为中国技术和咨询人员创造外派机会。

在今年5月于日内瓦举行的世界卫生大会(WHA)上，中国国务院副总理刘国中表示支持世卫组织的内部改革，并承诺通过资金和人力给予支持。

“我们没有关于中国捐款具体情况的信息，”世卫组织回应称。

今年6月，中国赢得2027年世界无线电通信大会(WRC)的主办权，该大会是国际电信联盟最具影响力的论坛。当时美国临时提出反对意见，最终中国仍然胜出，大会确定在上海举行。

“(在国际电信联盟内部的)职位依然是中美之间激烈争夺的焦点，”一名欧盟官员说。

目前国际电信联盟的秘书长是美国人多琳·博格丹-马丁(Doreen Bogdan-Martin)，但她的前任是中国的赵厚麟。“现任秘书长是美国人，但中国将许多与其关系密切的人-主要来自非洲国家-安排在高位，例如现任发展局局长，”该欧盟官员补充道。

津巴布韦前电信局负责人科斯马斯·拉克森·扎瓦扎瓦(Cosmas Luckyson Zavazava)现任国际电信联盟电信发展局(Telecommunication Development Bureau)局长。据这位欧盟官员透露，他得到了中国的强力支持，中国与津巴布韦关系密切，其中包括由华为主导的通信基础设施建设。

中国还试图通过国际电信联盟推动其“数字丝绸之路”(Digital Silk Road)倡议，该倡议旨在扩展发展中国家的数字基础设施。外交官们指出，联合国开发计划署(UNDP)对中国也具有战略意义，因为其参与了与“一带一路”倡议相关的基础设施项目。

国际电信联盟表示，其“重视194个成员国的积极参与和支持”，但补充称不会对“政治事务或选举发表评论，因为这些完全属于成员国的职权范围”。

为了在政策话语和人事任命上施加影响，北京利用其在联合国体系中与发展中国家的关系，尤其是通过“77国集团”(G77)这一由133个全球南方国家组成的联盟。许多成员国与中国有着密切的贸易联系或基础设施合作项目。

中国还针对一些机构加大资金投入，例如联合国粮农组织(FAO)和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办事处(OHCHR)。中国对后者的捐款从2017年的10万美元增加到2023年的400万美元。

牛津大学政治学教授罗斯玛丽·富特(Rosemary Foot)指出，这类资金往往伴随着优先关注经济和发展问题的预期，而非民权和政治议题。

除了日内瓦，中国今年还在联合国高级职位上有所突破。今年5月和6月，中国籍官员被任命为博茨瓦纳和马尔代夫的常驻协调员-这是联合国在一国的最高代表。中国第一次获得这一职位是在2020年的纳米比亚。

近日，中国成功获得一个新的高级职位-一名中国籍官员被任命为联合国非洲之角特使，接替了来自加纳的官员。

“他们一直在积极游说，”一名日内瓦官员说。

联合国在回应相关提问时表示，“所有成员国都会尽力以各种方式施加影响，以争取联合国对其目标的支持……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联合国补充称：“关于中国官员在联合国高级职位上的任命，我们期望所有联合国工作人员都作为国际公务员行事，而不是其国家政府的代表，并在履行职责时保持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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