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人為什麼不易受到假消息的干擾？
瑞士在防範假新聞方面比像美國這樣的國家做得要好。這是因為瑞士有一個良好的系統，還是因為瑞士的國民更謹慎？再或者是那些網軍對瑞士沒那麼大興趣？這裡有各種各樣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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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許多人通過社交媒體，而不是通過聽廣播、看電視或讀報紙來獲取新聞。因此很多人擔心，重要的新聞被埋沒，而錯誤資訊則被更廣泛地傳播，人們被困在自己的資訊繭房中。
美國是針對假消息“最脆弱國家”
社交媒體產生的影響與廣播和電視不同–它們能衝破國界，因此它們是全球性的。所以幾乎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社交媒體在傳播假新聞、假消息和兩極分化情緒時，在全世界使用的都是同樣的方式。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
有些國家和地區比其他國家和地區更容易受到網上假消息的影響，比如美國在這方面就顯得尤其脆弱。
2020年發表的一份研究報告《對網上假消息的抵抗力：跨國比較研究》對歐洲各國和美國應對假消息的能力進行了分析。由傳播學家Edda Humprecht帶領的團隊在這份研究中將美國歸類為應對網上假消息方面的一個特例。
這裡有經濟和結構性的原因：“該國之所以成為特例，是因為那裡龐大的廣告市場、薄弱的公共媒體和相對分散的新聞來源”。向社交媒體用戶傳播假新聞從而在廣告市場上分得一杯羹具有很大吸引力。該研究得出結論：美國是“最容易受到網上假消息影響的國家”。
誰在社交媒體上找資訊？
然而，近年來的發展趨勢令國際上許多人對網絡假消息有了更多的戒備心。根據路透社《2023年數字新聞報告》顯示，現在只有17%的人依然毫無顧忌地從社交媒體上獲取資訊–其他人則擔心自己會錯過重要資訊，或者覺得自己沒有接受足夠的挑戰。
依然有許多人通過社交媒體獲取新聞，但在一些國家，這一比例已經開始逐步減少： 在瑞士，2018年每2個人中就有1人通過社交媒體獲取資訊–2023年這部分人下降到了39%；美國在2017年就已經達到了至今為止的最高紀錄51%，2022年這一比例依然為42%。
許多非洲國家的這一比例數值更高，在奈及利亞，目前78%的人使用社交媒體作為新聞來源。
無論如何，在瑞士社交媒體從未成為人們形成政治觀點的決定性媒介：2021年的一本專科書《瑞士民主的數字化》中這樣總結道：“在選舉和公投前，絕大多數瑞士選民不會通過社交媒體來形成自己的觀點。”
在瑞士，廣播、電視和報紙是人們獲取政治資訊更重要的媒介，這些媒體獲得的信任度更高。
伯恩調查機構(gfs.Bern)的媒體和政治學家Tobias Keller是這本《數字化》專業書的作者之一，他告訴瑞士資訊SWI swissinfo.ch一些瑞士區別於美國和巴西的重要因素。美國涉及面比較廣的媒體“顯然比瑞士的媒體更具政治色彩–社交媒體則是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而在巴西，WhatsApp和Telegram是人們“非常重要的資訊渠道”，但在這樣的社交媒體上，片面或造假的資訊往往很少會受到澄清。
公共和私人媒體的相互交融，以及多黨制和以達到共識為導向的政治特色，是瑞士面對網絡上的兩極分化和民粹主義，在國際對比中更有優勢的主要因素。
在《瑞士民主的數字化 》一書中提到，頻繁的投票令公民受到了抵制假消息的良好訓練：“因為瑞士選民經常要對投票議案做出決定，也經常要面對各種投票宣傳，所以他們已經習慣了在內容完全相左的資訊中辨別真假……這增強了瑞士人對不實資訊的抵抗力”–而這與得到資訊的渠道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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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句話說，瑞士人早已對各種投票宣傳單習以為常，知道無論從那個渠道發出來的資訊都不能全信。
瑞士的民粹主義比Facebook更早
社交媒體不僅被視為假新聞的傳播者，而且還經常被認為是政治兩極化和民粹主義勢力獲得成功的有利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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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黎世大學的傳播學家Sina Blassnig為了完成她的論文，對民粹主義在網路上的傳播方式進行了調查。她還對瑞士、德國、美國和英國的政治家在政治訪談節目和網路上發表民粹主義言論的頻率和內容做了對比。
得出的結果出乎意料，排名第一的不是美國，而是瑞士。
Blassnig認為，瑞士政治上的某些特點”常常被看作是民粹主義蔓延的阻礙，但其實這些特質卻更便於民粹主義的發展–比如頻繁的公民投票。“定期舉行的公民投票實際上有利於進行長期的民粹主義宣傳，並消除那些指令性和比例代表制所帶來的限制性影響，”Blassnig說。
儘管從左至右的各派政治陣營都會“時不時發出宣揚民粹主義的言論”，在瑞士“右翼民粹主義還是佔據多數”。而這種民粹主義比網路的普及要更早：“與其他國家相比，瑞士早在20世紀90年代開始就出現了強大的右翼民粹主義運動。”
俄羅斯和中國對瑞士不感興趣
Edda Humprecht在蘇黎世大學進行研究，她是將美國定位為“最易受到假消息影響的國家”這項研究報告的主作者。
在這項研究中，瑞士被評價為針對有害假新聞最具抵抗力的北歐國家之一，對Humprecht來說，這不僅是因為瑞士有著穩定的民主制度，還因為瑞士是一個由四個語言區組成的小國，在地緣政治上也沒有很大重要性。
瑞士對兩極分化和民粹主義是否有普遍的抵禦能力–或者這種抵抗力僅僅局限於抑制社交媒體成為假消息的加速器？ “兩者都不是，”Humprecht說，“兩極分化和民粹主義在瑞士與在許多其他國家一樣也發揮著很大的作用。在瑞士，社交媒體同樣被大量使用，只是在瑞士國民對於那些精心策劃的宣傳活動，沒有很大興趣。”
當然完善的媒體系統對於抵制假消息有一定的作用，“但是那些容易受到右翼假新聞影響的階層，也不使用公共媒體。” Humprecht認為更大的因素是社會因素：“在瑞士，經濟上被邊緣化的人的數量比法國少，”她說，這也在某種程度上有利於抵禦力的形成，包括瑞士的廣告市場比較小也是同樣道理。
在這項研究中，Humprecht和她的合著者將廣告市場，以及廣告的盈利目標作為衡量標準，因為這要比地緣政治上的重要性更容易衡量。 “但地緣政治也同樣重要。瑞士在這方面處於有利地位：對於俄羅斯或中國來說，他們更有興趣在大國-而不是在瑞士-製造影響。”
因此，瑞士受假新聞威脅之所以比美國小的原因之一，其實只是因為瑞士沒有美國那麼有意思。
(編輯：David Eugster，譯自德文：楊煦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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