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潔能源風口不再？瑞士碳移除獨角獸公司突發大裁員
Climeworks是一家瑞士新創企業，專注於從空氣中捕集二氧化碳。如今，該公司宣布將裁減全球約20%的員工，以維持其市場競爭力。儘管「直接空氣捕集」(DAC)技術被視為應對氣候變遷的關鍵手段，這家技術先鋒為何仍不得不採取如此大幅的裁員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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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事通讯：瑞士媒体里的中国
Climeworks為何登場頭條？
該公司日前證實，將裁減498個職位中的106個，其中78個在瑞士，以應對「具有挑戰性」的直接空氣捕集領域的競爭。
「在經歷一段強勁增長期後，Climeworks正在積極調整其組織架構，以保持靈活性和效率，」該公司在聲明中表示。
儘管面臨這一重大挫折，這家總部位於蘇黎世的企業表示其長期戰略方向並未動搖。
「從技術和商業角度來看，Climeworks目前處於良好狀態。我們將繼續推動核心技術的升級，並進一步多樣化商業產品，以擴大市場影響力，並鞏固我們作為二氧化碳去除領域無可爭議的領導者地位，」聲明寫道。
就在宣布裁員一週前，冰島記者披露該公司兩座旗艦工廠運作表現不如預期。 Climeworks則表示裁員決定與此無關。
Climeworks為何進行裁員？
這家新創公司目前在冰島營運兩座直接空氣捕集工廠(Orca和Mammoth)，並計畫在美國路易斯安那州(Louisiana)興建第三座工廠(Cypress)。它表示此次裁員是受到經濟不確定性及氣候技術發展放緩的影響。
Climeworks也指出，裁員決策也受到其美國新工廠及擴張計畫的不確定性影響。在美國，唐納德·川普(Donald Trump)總統削弱了聯邦氣候政策，撤銷污染限制法規，並試圖取消對清潔能源項目的激勵措施。儘管碳捕集技術目前尚未受到川普直接審查，但前景仍存不確定性。 Climeworks執行長楊·武爾茨巴赫( Jan Wurzbacher)在近日接受瑞士資訊swissinfo.ch訪問時坦言，公司「目前尚無法判斷川普總統任期將帶來怎樣的影響」。
在川普上台之前，美國能源部已承諾為Climeworks在美項目提供5億美元(約合人民幣36億元)的資金支持。該項目原計劃於2026年動工。武爾茨巴赫接受瑞士廣播電視台SRF採訪時說，由於美國政府削減資金，他們難以找到相關聯絡人，「以便在短期內明確計畫的下一步進展」。但他補充說：「我們目前尚未得知該項目將被取消。」
武爾茨巴赫承認當前公司資金「有限」。 「我們一直知道這條路不會一帆風順，」武爾茨巴赫與共同首席執行官克里斯托夫·格巴爾德(Christoph Gebald)在一份聲明中表示。兩人皆是蘇黎世聯邦理工學院(ETH Zurich)的前工程師，於2009年創立了Climeworks。「今天，我們正處於一個充滿挑戰的時期。」
Climeworks困境的背後原因是什麼？
蘇黎世聯邦理工學院的氣候金融與政策博士研究員卡特琳·齊弗特(Katrin Sievert)表示，Climeworks正處於新創融資與大規模部署之間的「過渡階段」。她對瑞士資訊swissinfo.ch表示，儘管早期資金支持促成了Orca和Mammoth工廠的建設，但美國資金不確定性正令Cypress計畫陷入停滯。
原本該項目可望獲得來自《通膨削減法案》(Inflation Reduction Act)等聯邦計畫的支持。然而，美國現屆政府有意凍結5億美元資金，造成了巨大的不確定性，也可能打亂了Climeworks的部署計畫。齊弗特指出，直接空氣捕集的商業模式依賴資本密集基礎設施和長期碳信用，是極易受到政治變遷影響的領域。
直接空氣捕集工廠本身就成本高、技術複雜。而Climeworks的技術至今仍未達到最初設想的運作規模，且在降低成本方面的學習進程也比預期更為緩慢。
與從電廠或水泥廠煙道中捕獲廢氣相比，從大氣中直接捕捉二氧化碳更為困難且昂貴。這也解釋了為何直接空氣捕集的能源需求和成本更高。 Climeworks曾希望在2030年前將成本降低至每噸100美元，但目前的目標是300美元。目前，這項高能耗製程的成本是其目標的三倍還多。
「投資者對直接空氣捕集的興趣似乎正進入一個更為謹慎和以結果為導向的新階段，這很可能是受近期氣候政策變化的影響，」齊弗特補充說。
市場情報公司AlliedOffsets最近的一項分析也突顯了直接空氣捕集領域目前所面臨的困難與情緒波動。
「2025年對二氧化碳移除領域而言開局動盪。川普政府正在推翻過去四年所作的諸多承諾，而採購活動和投資熱情也令人失望，」分析師普拉納夫·巴拉吉(Pranav Balaji)評論道。
據AlliedOffsets稱，儘管需求端挑戰重重，但直接空氣捕集的部署仍在持續加速。預計2025年底，全球將有84座直接空氣捕集工廠投入運營，2032年將增加至114座。今年，美國德州(Texas)的1PointFive公司將啟動其Stratos工廠。由於依賴私人投資，該工廠不受川普政府削減影響，並有望成為全球最大規模的直接空氣捕集工廠。
挪威Cicero研究所的氣候科學家格倫·彼得斯(Glen Peters)對《衛報》(The Guardian)表示：「碳移除新創企業的發展可能起起伏伏，但這也再次提醒我們，在未來幾十年內，唯一的重頭戲仍是減少排放。」
直接空氣捕集技術如何運作？
與通常在排放源(如鋼鐵廠)進行的碳捕集不同，直接空氣捕集技術可以在任何地點直接從大氣中提取二氧化碳。這些二氧化碳可以永久封存於深層地質構造中，或應用於其他多種用途。
Climeworks的技術就像一個巨大的二氧化碳「吸塵器」。以位於冰島首都雷克雅維克(Reykjavik)附近的Orca工廠為例，它由附近的地熱發電廠提供電力。碳捕集器透過風扇吸入空氣，經過過濾器捕獲二氧化碳，之後與水混合並注入800至2000米深的玄武岩岩層中，預計將永久封存達數百萬年。
公司和個人可以購買Climeworks的碳去除服務，並以噸計獲得碳去除證書。與傳統的碳抵銷方式相比，這種模式正逐漸受到那些尋求更高可信度的企業的青睞。 Climeworks目前擁有160家客戶與投資者，包括瑞銀(UBS)、瑞士再保險公司(Swiss Re)、波士頓顧問(BCG)、微軟(MIcrosoft)、摩根大通(JPMorgan Chase)、Shopify、Stripe、H&M集團和樂高。該公司已獲得8.4億美元的投資。
為何需要直接空氣捕集技術？
若要在2050年前實現氣候中和，除了減少排放和以再生能源取代化石燃料外，我們還需透過所謂的淨零排放技術(net-emissions technologies)從大氣中移除數十億噸二氧化碳(見資訊框)。
碳捕集與封存(CCS)主要在焚燒廠等設施中捕獲和儲存化石和工業過程產生的二氧化碳，以減少排放；而負排放技術(NETs)則旨在從大氣中永久移除二氧化碳。
負排放技術包括種植和恢復森林、透過添加生物炭等方式改善土壤以固定碳、生物能與碳捕集封存(BECCS）、透過礦物加速風化實現碳封存、以及直接空氣捕集與封存(DACCS)等方式。還有例如「海洋施肥」來增加海洋吸收二氧化碳能力等方法。
根據聯合國政府間氣候變遷專門委員會(Intergovernmental Panel on Climate Change)的說法，為實現《巴黎協定》(Paris Agreement)的目標，全球必須迅速擴大碳捕集與封存與負排放技術的應用，並大幅削減溫室氣體排放。
國際能源總署(International Energy Agency)和聯合國政府間氣候變遷專門委員會均指出，要將全球升溫限制在1.5°C並在2050年前實現碳中和，直接空氣捕集及其他二氧化碳捕集與封存技術是「不可或缺」的。
目前，全球直接空氣捕集廠每年捕集約1萬噸二氧化碳。但國際能源總署的目標是2030年前捕集量達8,000萬噸，2050年前超過10億噸。
Climeworks的工廠表現如何？
冰島記者的調查揭示Climeworks在冰島的兩座工廠運作遠未達預期，令其表現引發質疑。
據該公司稱，Mammoth工廠全面運作後每年可捕集3.6萬噸二氧化碳，但自啟用10個月以來，僅捕集了750噸。同時，較小的Orca工廠自2021年投產以來，每年最大淨去除量仍未達到1000噸，儘管其設計容量為每年可捕集4000噸。
Climeworks並未否認有問題存在。武爾茨巴赫對瑞士廣播電視集團SRF表示，公司技術本身可行，但冰島工廠目前尚未達到預期，部分原因是現實環境中遇到的技術問題，例如冰雪導致裝置凍結。
「與其他任何新基礎設施一樣，我們在初期遇到一些機械問題，目前正積極進行技術升級應對，」一位發言人近日對《衛報》表示。
(編輯：Veronica De Vore/ds，編譯自英文：樊樺/gj，繁體校對：盧品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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