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尔维蒂四时歌（并序）

俯瞰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日内瓦湖畔拉沃(Lavaux)葡园梯田 Keystone/Valentin Flauraud

客居瑞士数载，饱览山水清秀、城镇熙和，久思赋诗以记颂，唯用心难专，一再迁延。适逢《瑞士资讯》征文，不忍袖手，遂乘兴夜书，期月而成，题曰《海尔维蒂四时歌》。海尔维蒂者，瑞士之正名也。全文俱为七律，依中华新韵，凡十二首，应十二月，月名引法国共和历。四时循环往复，无关终始，唯排版之需，忆吾晚秋到此，故以“霞月”为端、“果月”为末。本欲以图配之，但恐喧宾夺主，又影像未全，暂且作罢。

吾知瑞士疆域虽小，然南北之景不同，东西之风有别，不得不仔细兼顾，勉强取舍，唯恐己识尚浅，未能道此间灵杰于万一。今不惴浅陋，谨奉拙作于此。字里行间，若能稍得列位看官之心，虽见笑于大方之家，亦足愿矣！

一  霞月&拉沃葡园梯田

临山瞰海引仙觞，十里梯园弄晚妆。

金叶轻飏怀蜜醴，紫藤夕照化琼浆。

雍泽粒粒佳宾采，清透滴滴宝窖藏。

纵使杜康须忘返，陶然共醉乐无央。

注：拉沃位于莱蒙湖北岸，是瑞士主要葡萄酒产区之一。葡萄园始建于12世纪，依附山势，层层叠叠，绵延十数里。2007年列入世界文化遗产。

二  雾月&大圣伯纳德山口

湖关莫住雁声残，隐寺偏怜槭色阑。

油画当年南跃马，汗青几度北扶冠。

羊肠岚漫凝初雪，古栈霜栖没久寒。

何处空山留犬吠，独吟幽涧水潺潺。

 

注：自莱蒙湖东，经过西庸古堡和圣莫里斯修道院，南行入山，可到达位于瑞意边境的大圣伯纳德山口，海拔2469米。山口自古是翻越阿尔卑斯山的重要通道，是查理曼在罗马加冕后北归以及拿破仑1800年南征意大利的途经之地。山口客栈由教士建于11世纪，夏季仍有著名的圣伯纳犬在此迎接旅客。

 

三  霜月&日内瓦（登城节）

白山犯寇夜更深，黑镜凌湖强越门。

教邑军民闻告警，隆河左右举烟尘。

火枪莫破霜闸冷，铁甲难敌水沸温。

舍卫自由终克险，至今余庆祭英魂。

 

注：日内瓦中世纪时即是繁荣的商业城邦，但长期受到强邻萨伏伊公国的觊觎。儒略历1602年12月12日凌晨，萨军发动夜袭，先头部队已登上城墙。危急时刻，警钟大作，民众四出，奋勇抗敌，有女子以沸腾的汤锅掷杀敌兵。幸而门闸及时落下，敌方进攻受阻，最终败逃。流传至今的“登城节”意在纪念这场胜利。

 

四  雪月&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

雪拥玄谷锁三才，风舞魔山动九垓。

星火微茫孤落至，车从熙攘众神来。

扬名净气修身地，胜景围炉论道台。

客散曲收当霁日，十方龙象尽皑皑。

 

注：达沃斯深处格劳宾登州的山谷中，19世纪后期成为疗养和滑雪胜地，也是托马斯·曼的小说《魔山》背景所在。1971年起，世界经济论坛（原名欧洲管理论坛）每年1月在此举办。

 

五  雨月&采尔马特

追驰雪场气蒸腾，虹落雄峰见宇澄。

独角擎天遮日影，四棱遗世系云横。

情思雨燕迎风舞，身法岩羚逆险登。

求取无涯皆度外，风光犹在更高层。

 

注：采尔马特位于瓦莱州河谷深处，西南方毗邻马特洪峰。该峰海拔4478米，突起度1031米，因外形突兀峭丽，是阿尔卑斯山最著名和最难攀爬的山峰之一。

六  风月&奥古斯塔·劳里卡

莱茵飞瀑迸喧豗，浩荡天波过故堆。

凯撒三征威峻岭，鹰旗九世镇荒陲。

蚀碑惯看晨曦涌，断柱寻沾暮雨霏。

湄柳无端哀往事，丘墟草木复葳蕤。

 

注：奥古斯塔·劳里卡位于巴塞尔上游的莱茵河畔，是瑞士现存最大的古典文化遗址。上古为凯尔特劳里克部落领地，奥古斯都征服山地后在此驻扎兵团，盛期居民达1至1.5万人，3世纪后逐渐荒废。现有圆形竞技场、剧场、神庙、浴场、水渠等遗存。

七  芽月&苏黎世（六鸣节）

闹市悄然放晚樱，野鹄闲趣戏沙汀。

孤篝冬火涤余岁，双塔春风助暮铃。

行会收工霞渐灭，田园忙种曙将兴。

愿得旭日除霜露，散照灵池万点晴。

注：1525年，由行会把持的苏黎世政府宣布以春分后首个周一傍晚6时的钟声为夏半年之始，意味着下班时刻从傍晚5时推后至6时。后来，该规定演变为每年四月第三个星期一（如逢复活节则为第四个星期一）举行的“六鸣节”迎春活动，高潮是在湖畔广场燃烧象征冬天的巨型雪人。

八  花月&阿彭策尔（州民大会）

丘野芬菲酪坊勤，乡钟宛转绕云林。

华装旌鼓游闾巷，围场咸集忘富贫。

六百春秋约法旧，三千少长赋权新。

古今治道无全策，仆主和合羡远民。

 

注：州民大会是直接民主制在瑞士最古老的表现形式。瑞士至19世纪仍有8个州实行该制度，但目前仅存内阿彭策尔、格拉鲁斯保留州民大会，分别于每年四月最后一个星期日和五月首个星期日举行。会议当天，数千公民云集首府中心广场，观者如潮，如同节日。

九  牧月&伯尔尼高地（牛羊上山）

人间物暖菜葵舒，岭上乔迁雪意除。

古道腔歌催牧者，新泥蹄奋走羔犊。

沉沉木角传三岳，杳杳铜铃沁两湖。

陟彼高崖多沃壤，云低野阔草如酥。

注：几千年来，每到夏季，阿尔卑斯山地的牲畜会被赶往高山牧场，秋季再送回谷地过冬。牛羊上山及下山已经成为山区牧民生活中的重要仪式。在瑞士，阿彭策尔和伯尔尼高地的牛羊上山活动最为知名。

十  获月&卢加诺

何惧云巅蜀道忙，豁然大隧显殊邦。

新纹彩壁叠平顶，旧刻花池映柱廊。

日打棂窗山影短，风摇榈扇麓滩长。

心生百舸逐凉水，潋滟十曲下暖洋。

注：提契诺是瑞士唯一位于阿尔卑斯山主脉以南的州，官方语言为意大利语，风物亦近南欧。卢加诺系该州最大城市和经济中心，也是依山傍湖的度假胜地。

 

十一  热月&四州湖（国庆节）

焚风吹岸起漪涟，两壁徐开浪跃舷。

云掩水泊生义勇，林荫芳甸誓盟言。

尝称壮士锄苛暴，应谢将军守困艰。

旗舞歌飞宾主悦，太平国祚又一年。

 

注：一般认为，瑞士历史可以追溯至施维茨、乌里、翁特瓦尔登三邦誓盟，已知最早的盟约落款于1291年8月初。根据抗暴英雄威廉·退尔的传说，结盟地点为四州湖畔的吕特利草地。19世纪末，瑞士将8月1日定为国庆节。1940年7月25日，瑞军总司令亨利·吉桑在吕特利发表“抵抗”演说，成为瑞士在轴心国包围中不屈的象征。如今，每逢8月1日，在吕特利会举行官方庆祝活动。

十二  果月&侏罗山

龙骨成城立海洲，天弓西北羿难收。

松杉苍翠绵坡夏，榉橡殷实满径秋。

簸箕谷中林似锦，棋盘镇外月如钩。

谁家巧匠摹辰序，方寸机藏万古流。

 

注：侏罗山（一译汝拉山）是阿尔卑斯造山运动的副产品，也是侏罗纪的名称出处。它形似瑞士和法国边境的一把巨弓，绵延六百里，最高峰海拔1720米。纳沙泰尔一带山区为钟表工业中心之一。2009年，拉绍德封、力洛克两镇由于齐整的城市规划入选世界文化遗产。

作者供图：各地在瑞士的分布，图中编号即文中序号 他山未眠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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