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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犹太主义在瑞士

对犹太人的仇视情绪来自中世纪的欧洲

Antisemitic medieval Picture
涉及到犹太人,仇恨是没有界限的。反犹太主义小册子封面《犹太阶层》(1571)。 archive.org

新冠病毒大流行又一次证实,几乎所有阴谋论都将矛头指向犹太人,仿佛他们总是与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不好的事脱不了干系。追溯这种看法的起源还是要从中世纪的欧洲说起。

没有任何负面宣传像“犹太人是世界公敌”这样的说法这么深入人心。这样的阴谋论在世界各国的聊天网站一如既往地受到广泛追捧:世界上出现的所有问题,背后都离不开那些会捞钱的犹太人;而更严重的激进言论则将犹太人描绘成化身为动物的魔鬼-比如最近在卡塞尔文献展上就是这种情况。在新冠疫情期间,网上流传着犹太人是大流行病的罪魁祸首的说法。

对于犹太人的这种固有看法至今依然存在,究其根源已经有了上千年的历史,欧洲对犹太人的仇恨起源于中世纪,而这已经为犹太人招致了惨遭迫害和灭绝的杀身之祸-在瑞士也一样。

对犹太人的排斥

从一开始,犹太教中的基督教派就遭到排斥,而且两个教派群体之间也一直存在矛盾,所以当基督教在欧洲普及之后,犹太人便受到排挤并被妖魔化-他们被指控对耶稣的死负有责任。然而尽管如此,这种对犹太人的深仇大恨还是在过了一千多年之后,才成为欧洲的普遍现象。

1100年左右,随着十字军的首次东征,情况发生了变化:来自社会各阶层的宗教狂热分子团体,心怀对救赎的渴望,开始在东方杀戮异教徒,解放神圣的耶路撒冷。对他们来说,在自己的国家与基督的敌人作战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于是犹太人受到胁迫,在他们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接受基督教的洗礼,要么死。

十字军东征期间的迫害使犹太人的境遇雪上加霜,犹太人被禁止从事许多职业-例如,他们不允许加入任何一个行会。因此,中世纪时期官方向犹太人征收的大笔保护税迫使犹太人不得不从事基督教徒禁止染指的信贷业务,有些甚至不得不做起了借贷生意。在11世纪末,教皇明确表态,允许犹太人收取利息,而这对基督徒来说是犯罪行为,因此这堪称是一份“危险的礼物”。

在13世纪,将犹太人排除出去成为教会的教条。1213年,教皇英诺森三世-一位雄心勃勃的教会律师,召集了第四次拉特兰会议。来自各地的约1500名代表前往罗马,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来探讨天主教会的核心事务,其中包括十字军东征的必要性,还讨论了怎样对待瓦勒度福音派等异端教会团体的问题。

有些决议直接或间接地影响到了犹太人的生活。例如,要求犹太人佩戴特殊标志,尽管在当时的社会对人们的服饰提出要求并不是罕见的做法,但犹太人却是被强迫佩戴识别标志-从而与当时的其他边缘群体(妓女、乞丐和麻风病人)一样被污名化。

外加,当时的社会对于收取利息的行为更加深恶痛绝,尽管人们明明知道,几十年前犹太人被明文规定允许这样做。犹太人理所当然地成为社会上避之不及的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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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瑞士画报纪事》中对所谓的Rudolf谋杀案进行了描绘-犹太人必须戴着尖尖的帽子,这一点可以清楚地识别出来。 Diebold Schilling, Amtliche Berner Chronik

血祭诽谤

然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当犹太人遭受的不公待遇被用宗教的原因加以解释的时候,从犹太人那里得到贷款的债务人考虑到经济利益一直保持着沉默。而教会关于弥撒仪式的讨论结果对犹太人产生了间接的影响。在第四届拉特兰大公会议上规定了这样的信条:弥撒仪式的主持人代表的是耶稣的身体,而仪式上的酒则是耶稣的血。这一信条的出现与人们越来越关注耶稣的受难不无关系。

在此之后,犹太人杀害基督教儿童作为祭祀的阴谋论便在11世纪传播开来,首先是在英国,然后在法国传播。1294年,在伯尔尼也发现了一具男孩的尸体,这个男孩就是Rudolf von Bern。他的死立即被归咎于一个犹太人团体。尽管官方不相信祭祀谋杀的理论,但最后所有犹太人还是被全部驱逐出了城。Rudolf von Bern因而被公认为烈士。他的遗骨一直被安放在Grossmünster大教堂的祭坛上,在宗教改革时期才被重新安葬-并注明是被犹太人杀害的。直到19世纪,他的神圣身份才被巴塞尔主教提出了质疑。

1294年对犹太人的驱逐直至今日仍然困扰着伯尔尼人,人们谈论伯尔尼那座标志性的吃小孩喷泉(Kinderfresserbrunnen)是否是对Rudolf von Bern被杀害的一种纪念。原因是喷泉上吃人者的帽子比较特别:按照评论家的说法,13世纪犹太人为了标志出身份必须佩戴的,就是这种黄色尖帽。

一开始,被谋害的孩子们的苦难被描述成与基督的受难非常相似的方式,经常是说这些孩子被钉在十字架上,犹太人用基督徒的孩子来重复他们的罪行。但后来这一传言在欧洲变得越来越夸张,犹太人的杀人欲望被说成是他们对血的渴望,因为犹太人需要血来做面饼-一种他们在逾越节时吃的面饼-或用于秘密仪式。基督徒对血统的敬畏在此完全反映在他们对犹太人的憎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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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好莱坞精英”从儿童血液中提取一种令人振奋的荷尔蒙-肾上腺素的阴谋论中,祭祀谋杀的恐怖传说获得了新生。 Keystone / Christian Monterrosa

井水下毒的谎言:与宗教的分离

同一时期,根据艺术史学家Sara Lipton的说法,犹太人在欧洲艺术图像中的形象也发生了变化。他们被与基督徒区分开来,在基督受难的画面中,他们戴着强加给他们的新标志:黄色的帽子,黄色的戒指-黄色代表着贪婪、嫉妒和傲慢。而他们的面孔也被画得不一样了,犹太人开始被画成鹰钩鼻,在民族社会主义的种族学说出现之前鹰钩鼻被公认为是犹太人的标志,这也是为了让他们看起来与撒旦更相似,因为撒旦的鼻子一直被画成弯曲的鹰钩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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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弯曲的、几乎像鸟嘴一样的鼻子是为了凸显他丑陋背后的邪恶。 British Library Board /Arundel 157 f.5v

同时,对犹太人的仇恨也越来越多地脱离了宗教的关联。14世纪末,当瘟疫席卷欧洲时,另一条有影响力的传言流传开来:犹太人被指控为了加害民众,在水井中投毒。

随后出现的遍布整个欧洲的对犹太人的迫害并不是源于巨大的恐慌,针对他们的灭绝之风来自一条关于犹太人的虚假消息。

1348年,一名犹太医生经不起酷刑的折磨,屈打成招供认说一些犹太人合谋酿造了一种毒药,然后将其送到犹太人散居地,命令那里的犹太人在当地的水井中投毒。官府将这条来自洛桑的供认书的副本送到弗里堡、伯尔尼和斯特拉斯堡-从那里传遍整个德意志帝国。消息传到哪里,那里的犹太人就遭驱逐和灭绝,先是入室搜查、酷刑,随后所有当地犹太人都被灭绝。1348年,瑞士的伯尔尼、布尔格多夫、索洛图恩、沙夫豪森、苏黎世、圣加仑和莱茵费尔德恩等城市都灭绝或驱逐了本地的犹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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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初,在很短的时间内流传着一种说法,将新冠疫情的暴发归咎于犹太人(图中有错字)。 ADL

有些城市如阿劳和温特图尔并未马上采取行动,1349年在其他城市的建议下,也处决了当地的犹太人。在巴塞尔,1348年议会还驱逐了破坏犹太人墓地的犯罪分子,可第二年就将所有犹太人赶出了城市,并在莱茵河的一个小岛上专门建造的木屋里烧死了数百名犹太人。

背后的谴责:富裕犹太人的谎言

1400年左右,首次出现了这样的声音,将对犹太人的迫害与他们自千年之交以来被迫承担的经济角色之间扯上了关系。斯特拉斯堡的编年史学家Fritzsche Closener说,驱逐犹太人的同时,也摆脱了欠他们的债务,这才是造成犹太人厄运的真正毒药。

在瘟疫之后,欧洲各地对于犹太人的重新安置也表现得犹豫不决,教会的隔离戒律受到更严格的贯彻。在苏黎世,为犹太人服务的妓女被驱逐;与犹太人亲密接触的妇女遭到公开羞辱,被戴上尖尖的犹太帽子;基督徒如果与犹太人一起跳舞或聚会,会受到惩罚;在巴塞尔,犹太人不允许触摸市场上的任何食品;在日内瓦,从15世纪末开始,犹太人被分配到一个贫民区与妓女为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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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犹太主义的漫画《快乐商人 》在网络上有各种版本。一个摩拳擦掌的鹰钩鼻子商人,寓意犹太人意图统治世界的说法,在这个版本中,象征他们利用新冠疫苗达到目的。 ADL

对犹太人的驱逐及对待犹太贷款的随意性,在14世纪令许多犹太放债人的可支配资产急剧下降,当时针对贷款业的规章制度已经放宽,越来越多的基督徒也进入这个行业。犹太人被迫重拾典当业,这在那个年代尤其令人不齿,因为这个行业会让人丧失土地和房屋。

尤其是那些破落的贵族常常以犹太人的高利率作为自己衰败的辩词-尽管犹太贷款通常是他们得到流动资金的最后选择。这里,犹太人被当成了从封建制度向以城市贸易为主导的经济结构过度的替罪羊。

随着犹太人经济重要性的下降,犹太人放高利贷的名声成为他们惨遭迫害的主要原因-因为他们失去了利用价值。

于是欧洲各地的城市开始彻底地驱逐犹太人-偶尔还允许个别犹太医生或几个家庭留下来。从15世纪开始,瑞士的所有犹太人都被驱逐出城市,他们或逃到东欧或在乡村地区定居。

但对犹太人的仇恨并未因为他们的离开而减少:每年的耶稣受难表演中,都会出现犹太人的恶魔形象,金钱至上、嗜血成性的犹太人的童话故事还在继续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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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犹太血统崇拜是对现代商业形式的批判。Leon Barritt:《商业吸血鬼》(1898)。 wikicommons

反犹太主义也没有随着宗教改革而结束:Martin Luther及其仇视犹太人的演讲被历史学家视为连接中世纪和现代反犹太人主义的重要链条。

犹太人成为人们口中的坏典型,他们破坏经济,亵渎神灵。仇视犹太人的传说在民间深入人心,犹太人成为各种历史污点和不安定局势的替罪羊。

之后,又出现了现代反犹太主义。在19世纪工业化的剧烈动荡时期,犹太人再次成为造成社会变革的罪魁祸首。对犹太人的仇恨被披上了生物学的外衣,种族理论应运而生,对犹太人的灭绝在欧洲乃至全世界就此拉开了帷幕。

(编译自德文:杨煦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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