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在瑞士投票对视力受损者而言是件难事

2016年一些视力受损者在伯尔尼议会广场上参加一次增强民众意识的活动。 Keystone / Peter Schneider

瑞士民主制度难以将某些被边缘化的群体包容进来。在瑞士，视力受损者能够参加投票与选举，但为此他们需要别人的帮助，而这又违背了选票的保密性。

Regula Schütz坐在她的电脑前阅读一份报纸，确切地说，她是在“听报纸”-以高速语音阅读的报纸内容。“就这我都嫌慢，”Schütz笑着说。她是一位视力受损者。

Schütz解释说，实际上她因为记者在场特意放慢了音频播放速度，而她在听的是关于将要进行的投票信息。

瑞士每年最多会举行四次投票。虽然对她来说获得关于全民投票的信息是件易事，但实际参与投票却要困难得多。

瑞士选票的设计使得视力受损者无法自己填写选票，必需得有人帮忙。

瑞士现行法律及瑞士于2014年签署的《联合国残疾人权利公约》，都要求残障人士能够以无记名投票方式投票。瑞士盲人协会估计，这里涉及到大约25万瑞士公民。

在被问及此事时，瑞士联邦国务秘书处告诉瑞士资讯swissinfo.ch，瑞士法律规定，公民无法独立投票时，允许其接受帮助。

在瑞士智障人士不得不面对更大的歧视，比方说，法律不允许他们投票。联合国经常为此谴责瑞士。日内瓦州一年多前率先改变了这种做法。

尽管Schütz有许多值得信赖的朋友可以帮助她，可她自己不能独立投票，令她感觉是一种歧视。

然而不是每个人都像她那样幸运，有可以帮忙的好友，盲人Gianfranco Giudice表示。他说：“找到一个我足够信任、能帮我填写选票的人很不容易。我错过了好几次投票，就因为找不到人帮忙。”

他还指出了另一个绊脚石：“万一帮忙的人出了错，让我的选票作废怎么办？对此我根本控制不了。”

Schütz也理解Giudice的担忧：“错误总是在所难免。如果别人帮我买东西，买回的牛奶或者黄油不是我想要的，那我不会很开心。要是错误发生在投票这事上，那么问题就严重多了。”

绝非瑞士仅有

每一个给予公民投票权的国家都必须想办法让残障人士也参与政治生活。有些国家已经找到某些解决之道。

“在瑞典，视力受损者能够给党派投票，同时保证选票的保密性，”瑞典盲人协会的Henrik Götesson向瑞士资讯记者透露。

“我们可以选订盲文版选票，”他解释道。唯一的缺陷是，假如没人帮忙，视力受损者就无法更改投票名单或单独投某个/些候选人的票。

Götesson为此提出要求，希望能引入专门的模板，以便给予视力受损者与别人一样的投票可能性。在这模板当中能插入一张选票，帮助选民找到地方写下自己的回复。请见下图。

艺术家对计划中供视力受损者使用的选票模板的构思。 ZVG / SZB

此类模板已在德国、奥地利、南非和加拿大等国使用。

瑞士盲人协会希望能够仿效这一做法，至少将其用于全国性投票；该协会已经为视力受损者开发出一个模板，让他们无需他人帮助就能投票。盲人协会也已经联系了政府官员与政治家，讨论在全国引入这种模板。

不过这个过程相当复杂。“全民投票与选举由各州有关部门监管。就全国性投票来说，有些州的选票是经过自行设计的，以适合他们的计票系统，”联邦国务秘书处在一封回复邮件中解释。

这就意味着，只有选票形式在各地进行标准化，才能在全国引入这样的模板。然而这个过程需要高度自治的各个州彼此合作才能实现。

那么，视力受损者对这种通用模板有何看法？

“这些模板对全民投票来说还不错，可是对议会选举来说就太复杂了，”Schütz指出。在瑞士议会选举中，选民有非常大的自由。他们可以保留选票上的党派候选人名单，修改名单顺序，给某位候选人投两票(即在选票上把某位候选人的名字写两遍)，或者把不同党派的候选人并到一张选票上。

“作为临时解决办法总归是聊胜于无。但我还是不能肯定，自己是否把正确的选票塞进了正确的模板，或是勾选了正确的格子，”Giudice加了一句。

电子投票

他认为电子投票才是最佳解决方案。他指出：“可以向所有的人提供电子投票，即使是没有残疾的人。也就是说，这不仅仅是向盲人提供的办法。”Schütz也认同这种意见，表示她不理解为什么不可能这么办。

“电子投票可以给全民投票与议会选举提供一个全面的解决方案，”瑞士盲人协会的Martin Abele说道，“只要人人都能使用，那么电子投票就是最佳办法。”

2019年，瑞士政府出于安全隐患反对引入电子投票。

Giudice不同意这个决定。“我们总在谈安全和数据保护，可这既荒唐又矛盾。邮递选票安全性更低，还违背了视力受损者选票的保密性，”他表示。

截至目前，大多数国家在电子投票问题上都踌躇不前。

“对视力受损者来说，电子投票可以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从政治角度来说，出于安全隐患这不太可能实施，”Götesson说，“目前我还未看到适合视力受损者的完美投票方式。”

不过，瑞士联邦国务秘书处至少已经承认了这个问题。“在投票事宜上，电子投票给了视力受损者更大的自主性，”国务秘书处表示。电子投票试点项目应会很快在各州再次实施。

急需加强社会意识

话说回来，残障人士面对的问题其实更加严重。“我感到无人代表我们的政治利益，”Giudice说道。

“就政治而言，不止是缺少包容性，残障人士在我们的政治生活中还有代表性不足的问题，”残障者组织Agile.ch的Chris Heer指出。

“残障人士应被纳入我们的社会，这是不言而喻的事。”

Heer有一份长长的措施清单，他希望这些措施能在瑞士推行：各党派应调整各自的网站，让视力受损者也能阅读；各种活动中应聘用手语翻译，让听力受损者能够明白；更多地方应安装斜坡，让轮椅使用者能够自由进出。

在Heer看来，替残障人士想办法把他们包容进来，常会被视作“一种形式的社会福利”。然而大家轻易就会忘记这么做的本质-这其实是自由人权，他最后补充。

(译自英语：于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