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烏戰爭對瑞士的能源政策影響幾何？

瑞士使用的天然氣中約有一半來自俄羅斯。瑞士經銷商主要從德國和法國等歐盟國家採購天然氣。 Keystone / Maxim Shipenkov

俄烏戰爭和隨之而來的能源安全威脅迫使許多國家重新審視其現有政策。這種連鎖反應也波及到了瑞士，該國已在重新評估來年冬季的天然氣供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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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全球最大的石油和天然氣出口國，俄羅斯是全球能源版圖的要角。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以及隨之而來制裁對未來的石油和天然氣供應產生了深遠影響。美國宣布停止從俄羅斯進口石油。與此同時，歐盟委員會正計劃今年將其從俄羅斯進口的天然氣規模降低三分之二。瑞士也在評估其未來能源供應和生產的安全性。

“俄羅斯是瑞士和歐洲其他國家的重要天然氣和鈾供應國。因此，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以及包括瑞士在內的世界其他國家對俄羅斯的制裁破壞了能源供應的穩定，”巴塞爾大學能源政策教授阿亞·卡奇(Aya Kachi)說。

天然氣約佔瑞士最終能源消費總量的15%，主要用於取暖和烹飪，其中大約一半來自俄羅斯，然而瑞士與俄羅斯公司並未建立直接的合同關係。瑞士經銷商主要從德國和法國等歐盟國家採購天然氣。

根據本月早些時候發布的公告，為做好2022-2023年的冬季供氣準備工作，瑞士聯邦委員會已加大力度採購天然氣、建設存儲設施並進口液化天然氣(LNG)。瑞士政府還對天然氣公司實施反壟斷法豁免，以便天然氣公司能夠就儲存和供應問題達成集體協議。

雖然瑞士政府聲稱今年冬天的天然氣供應有保障，但卻警告稱，供應短缺仍然是一個“尾部風險”。目前，瑞士並不具備大型天然氣存儲設施，也不具備豐富的天然氣儲備。這意味著，如果出現重大的供應中斷問題- 比如俄羅斯切斷對歐洲的天然氣供應- 消費者都將被迫減少天然氣消費。瑞士經濟聯合會(Economiesuisse)基礎設施、能源和環境副主任比特·拉夫(Beat Ruff)表示：“各方要做出強有力的協調努力，以確保居民和工業用氣需求得到滿足。”

能源轉型

然而天然氣只是整個大局的一部分，畢竟其在瑞士的能源結構中佔比較小。瑞士目前正在實施一項雄心勃勃的能源轉型計劃，即《能源戰略2050》。 2011年福島核電站事故後，這項計劃應運而生。該戰略的主要目標是維持安全的能源供應，逐步淘汰核電並減少溫室氣體排放。

持續進行的俄烏戰爭正在加快這些討論，並迫使瑞士直面長期的能源戰略問題。商業智庫“瑞士未來”(Avenir Suisse)的高級研究員帕特里克·杜姆勒(Patrick Dümmler)表示：“加強供應安全顯得更加緊迫。鑑於在交通和供暖領域實現化石能源替代的必要性，我們需要建設新的發電能力。”

面對當前的俄烏戰爭，在瑞士國民院春季例會的內部辯論中，有人強調了能源問題的緊迫性。 “我們必須全力以赴盡快擴大可再生能源生產，同時減少能源浪費，”瑞士能源部長西蒙奈特·索馬魯嘎(Simonetta Sommaruga)表示。

能源“不可能三角”

短期內，這意味著瑞士將不得不提高天然氣存儲能力，並建立一個多元化的能源結構和供應國組合。杜姆勒表示，這可能包括大力發展水電，同時用美國出口的液化天然氣取代俄羅斯天然氣。然而內陸國瑞士在進口液化天然氣方面存在挑戰。天然氣經過液化，體積縮小約600倍，便於油輪運輸。加熱後天然氣恢復到原來的狀態(再氣化)，隨後通過天然氣管網進行輸送。但路透社數據顯示，歐洲港口碼頭吞吐能力已達極限，恐怕難以滿足瑞士的液化天然氣進口需求。

長遠來看，還有一種選擇，那便是促進可再生天然氣(生物甲烷)的生產。生物甲烷來自於糞料或食物殘渣等有機廢物降解。最終目標在於實現能源轉型，從供應天然氣轉變為提供可再生能源和氣候中性能源。專家們一致認為，任何方案都會涉及一定程度的能源進口依賴，因為完全的能源自給自足對瑞士來說成本過高。根據瑞士能源基金會的數據，瑞士的最終能源消費中74.6%依賴進口。自2001年以來，這一比例僅下降了約5%。如果瑞士嚴格遵守《能源戰略2050》，並在國內投資於更清潔環保的能源，如太陽能發電，這一比例有望進一步下降。但是，瑞士能源的對外依賴程度將始終維持在高位。

問題的癥結在於如何在能源安全、永續性和主權之間實現平衡。這是瑞士長期面臨的“三難”困境。聖加侖大學能源治理講師菲利普·泰勒(Philipp Thaler)稱之為“能源不可能三角”。他說：“在這個關係式中，總有一個目標無法實現。”在他看來，瑞士將不得不做出取捨，比如放棄能源主權或是犧牲永續性。

卡奇認為，只有同時權衡考慮不同類型的能源，才能在供應安全和永續性之間取得平衡。 “例如，如果政府提議新建天然氣發電廠，則必須將其環境和地緣政治風險與核能、水電和新型可再生能源等各類可用能源進行比較。這項工作頗具挑戰性，我們迄今為止還沒有做得很好。”

目光聚焦歐洲

最終瑞士需要與歐洲開展緊密合作才能保障能源供應。瑞士的所有能源進口都依賴於歐洲的基礎設施：道路和油氣管道。

巴塞爾大學能源經濟學教授漢內斯·韋特(Hannes Weigt)說：“鑑於瑞士所有的燃料進口都要經由歐洲，那麼有一點很重要：與歐盟保持良好的協調。由於目前歐盟方面在處理更大級別的能源供應問題上有很多新的動向，瑞士的選擇將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歐盟方面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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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羅斯仍然是歐盟最大的石油、天然氣和煤炭出口國，歐盟大約有40%的天然氣和25%的原油從該國進口。這種依賴關係導致歐洲沒有像英美那樣直接禁止俄羅斯能源進口。儘管如此，歐盟仍在採取措施增加液化天然氣的運輸量，並加快推廣可再生天然氣。

從今往後，瑞士與鄰國來往的方式對這個內陸國家而言至關重要。泰勒說：“瑞士是一個位於歐洲中心的小國，既不是歐盟成員國，也未與鄰國簽署任何能源合作協議。如果出現電力或天然氣短缺怎麼辦？鄰國會不會首先切斷對瑞士的供應？”

2021年，瑞士終止了與歐盟的框架協議談判，導致雙方幾無可能在中短期內達成電力合作協議。這意味著瑞士目前被排除在歐盟各國間天然氣應急供應協議之外。鑑於瑞士和歐盟之間先前的談判破裂，卡奇不禁想問：“如果未來需要就資源供應進行多邊談判，瑞士是否還有可能與歐盟合作或獲得歐盟的必要支持？”

能源價格攀升

地緣政治環境和持續的不確定性也導致全球能源價格不斷上漲。截至3月16日星期三，布倫特原油價格從前一週的130美元/桶高點回落至99美元/桶。杜姆勒說：“中期來看，我們會看到市場作出反應。由於價格上漲，需求將減少，消費者將轉向非化石技術，俄羅斯以外的能源進口將增加。”他補充說，能源價格上漲對瑞士通貨膨脹的影響較小，因為“瑞郎升值會平抑進口能源的價格上漲”。近期瑞郎兌歐元觸及平價，匯率現報0.97歐元/瑞郎。

儘管如此，瑞士家庭仍能感受到影響。據官方統計，2月份暖氣油料價格上漲了8.5%，比去年同期上漲了48%以上。僅今年1月至2月，汽油價格躍升了5.3%。